命纹圈杀事件第二天,命心峰主执事严凌松下令将林玄烬正式编入“外门一列”,并准其分配洞府,自主修行。
按宗规,初入弟子虽不能立即拥有独立修炼塔或命阵供给,但宗门山腹内有数十座简易洞府供人闭关练术。
林玄烬拿着手中新发的命纹玉令,命牌背面篆刻着三个字:“二十七号”。
他站在命心峰后山,抬头望着山壁上一圈圈洞口,默然不语。
段无锋擦着汗,小跑过来,脸上满是尘土和喜色:
“我打听过了,二十七号……是整个命心峰最‘老旧’的洞府。”
“原本封着三年没人住了。上一次有人进去,是五年前的林执事亲自带人清扫……后来那人就再没出来。”
林玄烬平静道: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宗门将他安排在最偏僻、最潮湿、最偏远、命阵最残缺的洞府,不是无意。
而是一种试探、摒弃,甚至是“圈禁”。
段无锋压低声音:
“我还听说,二十七号以前叫‘静命窟’。”
“死过三个人。”
林玄烬道:
“那正好。”
“多一具死人,也不显眼。”
段无锋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复杂,却也没再劝什么,只送来了一份命心峰分发的修炼资源包裹。
林玄烬推开尘封的石门,独自踏入洞府。
二十七号洞府在一处天然石缝之间开凿而成,内中潮湿,石壁布满命纹残痕。
一入其中,林玄烬便感觉到浓烈的“命气残斥”。
这不是正常修炼后的波动。
而是某种命术曾在此彻底崩坏后的痕迹。
他走入主室,命骨微动,在空气中感知到一股奇怪的“被封锁”的气息。
“这里……有人强行抹去过命印。”
他按下洞府命灯,微光照亮残缺石案,墙壁布满符纸残边,地上堆着一层积尘。
林玄烬随手扫开角落的碎石,意外发现一块命骨碎片,隐隐透着半点气息。
小冥从识海中探出脑袋,眯眼盯着那片碎骨,语气微沉:
“那不是死在修行中。”
“是命骨强行剥离……有人将命骨拆走了。”
林玄烬点头:
“命族手段。”
他低头凝视石案下方,突然眼神一动。
桌角夹缝中,有一页泛黄羊皮纸。
他拈指取出,纸张一翻,露出墨迹未褪的字迹。
那张纸明显是某本册子中的一页,边角撕裂,隐隐还有血痕渗入纹路。
林玄烬展开残页,纸上写着一行行凌乱却急迫的字:
“……他们不是教命术,而是在筛命种。”
“命轮阁第三层不是修行场,是……剖析场。”
“我看见了,那些图谱不是完整命术,是拼图,是碎块,是……”
“若我失踪,此页若被发现,请送去命骨堂外壁——刻‘离’字之下。”
“我名,方执。”
林玄烬看完,沉默良久。
小冥声音低哑:
“这个人,看穿了一点真相。”
“但他没逃出去。”
林玄烬轻轻收起那页纸,将其折成一角,收入袖中。
“他没逃出去。”
“那我,走到底。”
他继续在洞府中搜寻,发现靠北一面石壁上,隐隐有一排刻痕。
刻痕被石灰掩盖,若非命骨感应,根本无法察觉。
林玄烬指尖浮现命息,一点点剥除外层灰印。
小冥沉声道:
“他真的准备反出命塔了。”
“这道术……连我都只见过一次,是命塔内部‘弃子自救’时才会布的。”
林玄烬轻声:
“他不是外门弟子。”
“他,是命塔派来的人。”
“后来,被命塔……抛弃了。”
空气中回荡着命术失败后的残余气息,如风中哀鸣。
林玄烬看着石壁,缓缓道:
“那么,这个洞府,从今日起,就不再是命塔的。”
“是我的。”
洞府内,林玄烬盘坐于主室。
他将残破的“封骨锁链术”临摹在纸上,与自己自构命图逐字比对。
碎裂的命骨碎片被安置在石台中央,周围布上低阶灵引纹,用以镇息。
林玄烬点头。
识海中命骨震荡,一丝丝命纹从掌心流出,在洞府石壁上刻下环绕图谱。
不同于宗门通用的顺命布局,这些命纹反其道而行之——断线、错引、异序——却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命息紊流态”。
小冥飘在他肩头,看着命阵逐渐成形,缓缓道:
“你这阵,一看就不规矩。”
“但偏偏……比那些‘正统命阵’更能护命识。”
林玄烬低声:
“我要的是庇命。”
“不是讨命。”
阵成之后,洞府内的气息立刻发生微妙变化。
命识不再被外部窥测,命线波动趋于稳定,识海回转变得顺畅。
林玄烬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
此刻的二十七号洞府,终于成为了他在命心峰的真正落脚点——也是未来“反命图系”的起始地。
他将那页“方执残页”安置在阵心,用灵线封藏。
低声自语:
“前人未走完的路。”
“我替你走。”
就在林玄烬设阵完成的同时,命心峰主脉之中忽有一缕轻微震荡传出。
命轮阁顶层,苏惜雪正在独坐静室之中,神识忽然一动。
她睁开眼,掌心命骨轻跳,感应到命图核心出现微妙偏移。
苏惜雪起身,轻轻披上命衣,未发一言,便化作一道残影,破空而去。
她知道——这座洞府,刚被分给林玄烬。
二十七号洞府内,林玄烬方才立定,洞门忽然嗡然一响。
一股熟悉的寒意自外而入,洞府温度瞬间下降数度。
林玄烬转身,见苏惜雪己立于门前,身后云气未散,命纹如雪。
她环视一圈,看向西壁刻下的命图,眸中寒意微凝。
“你在布阵?”
林玄烬点头:
“我不喜欢别人听我呼吸。”
苏惜雪缓缓迈入,命骨震荡,与洞府中逆图产生丝丝对冲。
她一指点向石台中心:
“那是什么阵?”
林玄烬:
“不是你们教的。”
苏惜雪不怒不笑,只是冷冷道:
“你己经知道命心峰是什么。”
林玄烬不否认:
“知道。”
苏惜雪目光盯着他:
“那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林玄烬淡淡回应:
“不破命塔,何来自由?”
她闻言沉默片刻。
良久,她转身,看向门外山雾,语气低沉: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
“但你若失败,代价是命骨崩裂,识海焚灭。”
林玄烬声音平静:
“我己经死过十七次。”
苏惜雪回头,眼中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我等你死第十八次。”
她走到洞口,忽然停步,头也不回地说:
“命轮阁第三层,不要轻入。”
“你不是命塔选中的那一个,他们不会让你活着出来。”
林玄烬目光微凝:
“你去过?”
苏惜雪冷冷回:
“我活着。”
她衣袂一转,消失于山风之中。
林玄烬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低声自语:
“那你……真的活着吗?”
夜深。
林玄烬回到阵中,闭目盘坐,心中浮现苏惜雪那一刻淡淡的背影。
那不是对抗,而是告诫。
不是冷漠,而是压抑。
而他知道——越是压抑的人,越是被逼到命尽之处。
他抬手,一点命骨·零的命线照亮石台。
“命图,命塔,命族,命心峰。”
“这西个字,要么我踏破。”
“要么我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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