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深秋的晨雾裹着霜气，曹节的鹿皮靴碾碎了石阶上的薄冰。谯郡祖祠的铜环门把结着蓝紫色的霜花，她指尖触及时，冰碴竟顺着纹路裂开，露出底下暗红的绳结——那绳头还沾着褪色的丹蔻碎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映得女娲石上的藤蔓也泛起微光。
祠堂梁柱间垂落的红绳突然绷紧，像琴弦般发出嗡鸣。曹节伸手触碰的刹那，地砖缝渗出带着咸腥味的海水，在青砖上蜿蜒成归墟漩涡的形状。她蹲下身，看见水痕中倒映出小乔惊恐的面容——少女腕间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二姐！"曹华的惊呼撕破雾气。少女跌跌撞撞冲进祠堂，鲛绡裙摆沾满紫黑黏液，每走一步就在地面烫出焦痕。她死死拽着小乔的手腕，后者腕间裂开的鳞片正化作刻着青铜面具的钱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这些钱...是洛阳钱庄新铸的！"曹华的指尖被黏液灼穿，血珠滴在钱币上竟凝成冰花，"上面的纹样，和阿宁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密室里，曹操的拐杖重重砸在青铜案几上。传国玉玺的裂痕中渗出浑浊的黑水，在舆图上晕开大片紫斑。"当年曹嵩用傀儡军铸造的钱币，能吸收人的七情。"老人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混着黑水渗入地图上的许昌城，"如今这些钱币重出，意味着混沌之力己渗入中原百姓的执念里。"
曹丕站在阴影中，平安锁残骸突然发出蜂鸣。锁芯里飘出半张泛黄的银票，边缘火漆印的凤凰尾羽缺了七根——正是曹节七凤之剑的纹路。他着银票上的折痕，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卞夫人的字迹："若有一日钱币现世，便烧了祖祠东墙第三块砖。"
裴玉在青州海边的礁石缝里挖到青铜匣子时，潮水正退到最低位。匣中除了锈蚀的账簿，还有一串用红绳串起的鲛人牙齿。每颗牙齿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最末端的那颗深深嵌着"阿蛮"二字——曹宪的小字。当他将牙齿贴在耳边，咸涩的海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曹统领...别相信那些钱..."
洛阳钱庄内，曹宪的铠甲暗纹在铜钱堆中明灭不定。她弯腰拾起一枚刻着青铜面具的钱币，铜钱突然化作红绳缠住她的手腕。幻象中闪过阿宁穿着寻常布衣的模样，而非记忆里的傀儡新娘。"这不对劲..."她皱眉，铠甲缝隙渗出的黑血滴在钱堆上，竟被红绳悄悄吸收。
曹植的书房里，紫血顺着狼毫在宣纸上蜿蜒。他想写一首咏菊诗，笔尖却不受控地画出童谣："红绳结，铜钱响，七情灭，混沌唱。"当他试图用火折子烧掉诗稿，火焰突然变成靛蓝色，从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卞夫人的月白长裙，正对着他摇头。
归墟海底，青铜傀儡的残骸上红绳缓缓生长。它们缠绕着零星出现的钱币，组成首径不过丈许的漩涡。漩涡中心，阿宁的魂魄被困在铜钱堆成的小匣子里，她的眼睛还保持着往日的灵动，只是偶尔闪过青铜面具的虚影。鲛人女王的残魂若隐若现，鱼尾扫过之处，只有几株珊瑚微微变色。
曹节的七凤之剑在鞘中轻颤，剑柄凤凰的眼睛泛着微光。她循着剑鸣来到祖祠地窖，潮湿的墙面上用红绳勾勒着不完整的阵图。阵图中心是卞夫人的檀木梳妆匣，匣中除了陈旧的胭脂，还有半截烧焦的信笺。当她用剑挑开夹层，露出半行小字："莫信...记忆..."
"这只是开始。"曹节将信笺收进袖中。曹氏兄妹齐聚地窖时，他们眉心的光蝶只是轻轻一亮，并未连成锁链。曹华的香囊里，启明珠残粉突然发出微弱的警示，在地面投射出洛阳城七处钱庄的位置。
许昌城外，百姓们仍在正常交易，只有少数人注意到铜钱边缘的细微纹路。归墟深处，红绳结成的小漩涡随着潮汐起伏，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一枚裹着红绳的卵正在缓慢转动，表面的青铜面具时隐时现。
曹节望着掌心的珍珠，珠面映出的不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片朦胧的雾气。她突然想起裴玉曾说的话："混沌最喜欢在人放松警惕时生长。"祠堂外的红绳还在摇晃，只是这次，绳结上多了几滴新鲜的丹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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