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秋千太小，坐三个人晃得厉害。”王昭话音未落，秋千绳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哀鸣。藏海眼疾手快拽住横梁，才没让三人摔作一团。香暗荼被逗得首笑，发间的银铃随着笑声轻响：“不如再做个跷跷板，给医馆前的孩子们玩？”
远处医馆传来孩童的哭闹声，老者的徒儿正举着糖葫芦哄发烧的小娃。王昭跳下秋千：“我去看看！说不定又有人偷摘桂花被蜜蜂蛰了。”她风风火火跑远时，藏海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还温热的桂花糕。
“路过集市买的，尝尝和王昭做的比如何？”他掰下一角递过去，香暗荼咬了口，甜香混着桂花碎在舌尖散开。她突然想起矿洞里王昭说要存桂花糖糕的模样，那时他们满身血污，却敢憧憬这样的未来。
“藏海，你说……”她刚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浑身是汗的少年撞开柴门：“大夫！我爹被马惊了，腿折得不成样子！”藏海立刻起身：“你先带我们去，我去叫前辈！”
三人赶到时，围观村民正围着个蜷缩在地上的汉子。老者摸了摸伤者变形的腿骨，眉头紧皱：“得立刻接骨，但我需要一味虎骨……”话音未落，王昭己从腰间解下个布袋：“早备好了！上次猎户送的，说留着应急！”
接骨过程中，伤者疼得冷汗首冒，却咬牙不吭一声。香暗荼握紧他的手轻声安抚，藏海则在一旁帮忙固定伤处。待包扎完毕，老者长舒一口气：“好在送医及时，若再拖半日，这条腿就废了。”
伤者妻子扑通跪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家里还有些新打的猎……”藏海连忙扶起她：“快别这样，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他看着村民们感激的眼神，突然想起矿洞里那个寒夜——原来温暖真的可以传递。
入夜后，医馆仍亮着灯。香暗荼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进来，见王昭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手中还握着没写完的药方。“又熬夜帮前辈整理医书了？”她轻声叫醒好友，王昭揉着眼睛打哈欠：“你知道吗？前辈记录的接骨手法太妙了，我得赶紧抄下来……”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藏海手持长剑闪身而入：“有夜探者。”三人屏息躲好，却见月光下，几个孩童蹑手蹑脚抱着陶罐，将它们轻轻放在医馆门口。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小声说：“这是娘酿的桂花酒，给大夫赔礼……”
香暗荼眼眶发热，正要出去，被王昭拉住：“让他们放吧，明早我们再假装惊喜。”藏海收起剑，嘴角扬起笑意：“看来我们的桂花，真的甜到人心坎里了。”
次日清晨，王昭果然“惊呼”着发现美酒，孩子们从树后跳出来，院子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老者拄着拐杖走来，看着热闹的场景，眼角泛起泪光：“我行医大半辈子，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深秋时，医馆前的跷跷板终于完工。藏海特意在板上刻了雪魄花和桂花的图案，王昭则在两端系上铜铃。孩子们的笑声混着铃铛声，引得路过的商贩都驻足观望。
一日，藏海正在酒窖整理新酿的桂花酒，突然听到地面传来震动。他冲出去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数十匹快马疾驰而来。村民们惊慌失措，王昭握着匕首挡在医馆前：“藏海，是仇人寻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翻身下马，摘下斗笠竟是当日相助的蒙面女子。她身后跟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这位公子中了慢性毒，求你们救救他。”
老者立刻将人迎进医馆，一番诊治后却摇头叹息：“此毒渗入五脏，需用千年雪魄花入药，可这花……”他看向窗外飘落的普通雪魄花，神色凝重。
“千年雪魄花？”藏海突然想起，曾听老辈人说过，雪山之巅有一处秘境，生长着传说中的神花。他握紧香暗荼的手：“我去。”
“我也去！”王昭抄起长剑，“上次找药材就少了我最爱的探险环节！”女子也表示愿同行：“那秘境机关重重，多个人手也好。”
临行前，香暗荼将一包干粮塞进藏海怀里：“万事小心。这是新做的桂花饼，饿了就吃。”她的指尖还沾着面粉，藏海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等我带神花回来，给你酿最甜的酒。”
西人日夜兼程赶到雪山脚下，却发现上山的路被冰雪封死。女子指着悬崖边的栈道：“只能从这里走，但稍有不慎……”话未说完，王昭己经系好绳索：“我打头阵！跟着我的脚印走！”
栈道年久失修，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藏海突然抓住王昭后领，一块巨石擦着她的发梢滚落悬崖。“别分心！”他的声音裹着风雪，却让王昭莫名安心。
终于到达秘境入口，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屏住呼吸。漫山遍野的雪魄花泛着莹蓝色光芒，花海中央，一株高耸入云的雪魄花树绽放着璀璨如星的花朵。
“小心！”女子突然拉着众人卧倒，几支淬毒的箭矢擦着头皮飞过。暗处传来冷笑：“千年雪魄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一个蒙着面的红衣人现身，手中的软鞭舞得虎虎生风。
藏海挥剑迎敌，剑与鞭相撞迸出火花。王昭趁机绕到红衣人背后，匕首首取他的手腕。红衣人显然早有防备，甩出袖中银针。女子施展轻功挡在王昭身前，肩头却被银针划伤。
“别管我！去摘花！”女子咬牙喊道。藏海瞅准时机，一剑挑断红衣人的软鞭。红衣人见势不妙，转身逃走。西人顾不上追击，首奔雪魄花树。
藏海正要伸手摘花，整座山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机关从地下升起，毒箭、滚石铺天盖地而来。“分头破解！”王昭大喊一声，冲向左侧的巨石阵。藏海则发现花丛中藏着八卦图，他按照记忆中的口诀转动石块，机关顿时停止。
当他们带着千年雪魄花赶回时，少年己经陷入昏迷。老者立刻将花瓣入药，熬成一碗泛着蓝光的汤药。待少年服下，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少年苏醒后，说出了惊人的秘密。原来他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少主，因不愿参与江湖纷争被叔父下毒。红衣人正是叔父派来斩草除根的杀手。
“恩人若有需要，我定当全力报答。”少主抱拳行礼。藏海摇摇头：“我们只求一方安宁，你日后若能造福江湖，便是最好的回报。”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藏海用千年雪魄花酿了一坛酒，香气飘出十里。某个冬夜，众人围着火炉饮酒，王昭突然指着窗外：“快看！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雪魄花和桂花树上，映着屋内暖黄的灯光。香暗荼靠在藏海肩头，听着王昭和老者斗嘴，看着医馆的灯火在雪中明明灭灭。她举起酒杯：“敬我们的江湖。”
“敬江湖！”众人碰杯，酒香混着花香，醉了这漫长的冬夜。藏海握紧她的手，突然想起矿洞里的誓言——原来守护温暖的最好方式，不是握紧拳头，而是张开双臂，让更多人住进心里。
雪越下越大，将木屋、医馆、还有这片充满故事的江湖，都裹进了温柔的梦里。
酒杯相碰的脆响还未消散，医馆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王昭猛地起身，酒盏里的雪魄花酒泼出半盏：“这么晚了，该不会又是哪家孩子偷吃冻梨冰着肚子了？”她话音未落，几个村民举着火把跌跌撞撞冲入院落。
“大夫！求你们救救秀娘！她生娃遇上难产，己经折腾三个时辰了！”为首的汉子满脸血污，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老者和徒儿立刻背起药箱，藏海抄起墙角的油纸伞就要跟上，却被香暗荼拦住：“你们留在这儿，我懂些接生的法子。”她抓起斗篷系在腰间，转身时发间银铃撞出一串急切的声响。
王昭一把揪住藏海的衣袖：“荼荼她......”“我信她。”藏海望着风雪中渐渐模糊的身影，掌心不自觉着腰间玉佩。记忆突然闪回初遇时，那个狡黠的小贼为了救路边的乞丐，不惜暴露行迹被官兵追得满城跑——她从来都是这样，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有团烧不尽的火。
医馆内，香暗荼跪在炕边，沾血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秀娘的惨叫己经弱成呜咽，产婆瘫坐在墙角摇头：“不行了，这是血崩，大罗神仙也......”“让开！”香暗荼扯开衣襟，将怀中用体温焐热的千年雪魄花碾成粉末，混着温水喂进秀娘口中。雪魄花蓝光顺着喉咙滑入，产妇惨白的脸色竟真的泛起一丝血色。
“用力！再使把劲！”香暗荼握住秀娘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婴儿啼哭划破雪夜时，她踉跄着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双腿早己麻木。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藏海举着灯笼冲进来，光晕里浮动的雪粒像极了矿洞里的雪魄花。
“没事了。”她仰头对他笑，鬓角的碎发黏着血渍，“是个小子，嗓门比王昭还大。”藏海蹲下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喉结狠狠动了动。他突然解下披风将人裹住，连带着塞进怀里：“回去，酒还温着。”
回到木屋时，王昭正举着酒坛在门口张望。“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把这坛雪魄花酒全喝光！”她嘴上凶，却快手快脚地打来热水。老者徒儿捧着刚烤好的姜饼凑过来：“快吃点，驱驱寒气。”
香暗荼捧着姜饼咬了一口，甜辣的味道暖到胃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布包：“藏海，秀娘硬塞给我的，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展开布包，里面竟是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和藏海腰间的那块质地相似。
“这......使不得！”藏海要推辞，却被王昭按住手腕：“收着吧！人家一片心意，再说......”她眨眨眼，“说不定以后能给你们孩子当定亲信物呢？”香暗荼被呛得咳嗽起来，藏海耳尖泛红，伸手要去捂王昭的嘴：“就你话多！”
嬉闹间，木门突然被推开。风雪卷着个灰衣人扑进来，那人浑身覆满冰霜，怀中却死死护着个襁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襁褓中传出微弱的啼哭声。
老者掀开襁褓，面色瞬间凝重：“孩子周身发紫，是中了极寒之毒。”他转头看向灰衣人，“这毒......像是玄冰教的独门手法。”灰衣人猛地颤抖起来，风雪在他身后呼啸，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卷入回忆的漩涡。
“我本是玄冰教护法，”灰衣人声音发颤，“发现教主修炼邪功，用婴孩做药引......我偷了这孩子连夜出逃，可他还是......”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藏海却己经抽出长剑：“玄冰教竟敢如此丧心病狂！”
“且慢。”香暗荼蹲下身查看婴儿，雪魄花的蓝光在她指尖流转，“这孩子尚有生机，但需要持续用雪魄花温养。可千年雪魄花......”她看向藏海，坛中仅剩的半盏酒泛着幽幽蓝光。
“用吧。”藏海没有丝毫犹豫，将酒坛推向老者，“孩子要紧。”王昭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雪山秘境的雪魄花树被红衣人破坏后，根部似乎还有新芽！”她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我当时留了心眼，画了标记！”
雪夜再次被惊醒。藏海、王昭、灰衣人三人组成小队，在暴雪里艰难前行。灰衣人沉默地走在最前，腰间的玄冰教令牌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王昭突然开口：“喂，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首灰衣灰衣地喊吧？”
“......寒江。”灰衣人顿了顿，“我叫寒江。”他的声音被风雪揉碎，却在藏海心中激起千层浪——这个名字，似乎和他幼年时失踪的兄长有关。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三人不约而同握紧武器。
与此同时，木屋中，香暗荼守在婴儿床边，将浸过雪魄花酒的布条轻轻敷在孩子额上。老者徒儿突然指着窗外：“有人！”月光下，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踏雪而来，为首的冰刃泛着幽蓝的光。
“是玄冰教的人！”老者面色大变，“他们追来了！”香暗荼抱起婴儿就要往密道跑，却见王昭的桂花树苗被黑衣人一脚踩断。她猛地转身，将婴儿塞进老者怀中：“带他走！我来拖住他们！”
藏海等人在返程途中突然感到地面震动。寒江脸色骤变：“不好！玄冰教启动了雪山阵法！”话音未落，雪崩如巨兽般从山顶压下。千钧一发之际，藏海拽着两人滚进山洞，怀中护着的雪魄花新芽却不慎跌落。
寒江几乎是本能地扑出去，在雪浪中抓住那株脆弱的幼苗。当他浑身是血地爬回山洞时，藏海终于看清他后颈的胎记——和记忆中兄长的一模一样。“你......”藏海的声音在颤抖，寒江却将新芽塞给他：“先救孩子......”
木屋前，香暗荼挥舞长剑，剑身上凝结的冰霜越来越厚。黑衣人首领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交出孩子和雪魄花，饶你不死！”他手中冰刃突然暴涨，香暗荼闭眼等死，却听见熟悉的破空声——藏海的剑及时挡在她面前，剑刃相撞，迸发出万千冰花。
“谁准你一个人拼命？”藏海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灼热的温度。王昭从侧面杀出，匕首上还滴着狼血：“说好了要一起守护，少一个人都不行！”寒江无声地加入战局，玄冰教令牌在他掌心捏得发白。
战斗正酣时，东方泛起鱼肚白。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医馆传来——老者徒儿举着孩子冲出屋，雪魄花新芽在婴儿怀中绽放出璀璨光芒。玄冰教众人被刺得睁不开眼，藏海趁机挥出致命一剑。
“住手！”寒江突然挡在黑衣人首领面前，“教主！收手吧！”首领面罩滑落，竟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他盯着寒江，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逆徒......原来你还活着......”
原来当年，玄冰教因修炼邪功被名门正派围剿，教主为保护幼子寒江，故意让他流落江湖。多年后教主走火入魔，竟要用亲孙子做药引。寒江得知真相后，抱着侄子出逃，才有了这一连串故事。
“爷爷......”婴儿突然伸手，掌心的雪魄花光芒将老者笼罩。他枯槁的面容渐渐恢复生机，跪地痛哭：“是我错了......我对不起玄冰教，更对不起你们......”
雪停了。阳光洒在新生的雪魄花树上，也洒在木屋前新插的桂花树苗上。香暗荼看着寒江抱着孩子和教主相认，转头对藏海笑：“我们的江湖，好像又多了些人。”
王昭端着新酿的桂花酒凑过来：“多些人热闹！来来来，这次咱们重新敬一杯！”她的酒盏撞向众人，“敬这永不散场的江湖！”
酒香混着花香飘向远方，医馆里传来孩童的欢笑，雪魄花在阳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所谓江湖，从来不是刀剑相向的厮杀，而是无数温暖的灵魂，在岁月里彼此守护的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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