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彻夜,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残阳关的城墙下,尸骸与破碎的法器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灵力耗尽后的焦灼气息。
龙长老立于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苍老的脸庞在风灯下显得阴晴不定。
他身旁的牛谋士,一袭青衫上沾染着点点血迹,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长老,敌军虽退,但只是强弩之末的佯装。我军伤亡亦不小,将士们灵力枯竭,再战下去,纵然能胜,也是惨胜。”牛谋士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首指要害。
龙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的脸色说明了他内心的不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林药川在城头耀武扬威?”
“非也。”牛谋士摇了摇头,指向沙盘中央,“敌军防线看似坚固,实则兵力分散。经此一夜,他们同样疲惫。我军只需休整一夜,养精蓄锐,明日正午,集结所有精锐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突破中路!届时,他们的防线首尾不能相顾,必将土崩瓦解!”
这个计划稳妥而狠辣,是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计谋。
龙长老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意:“好!就依你所言!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明日,老夫要亲手拧下林药川的脑袋!”
命令迅速传遍了伤痕累累的营地,紧绷了一夜的肃杀气氛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喘息和伤员压抑的呻吟。
在营地后方的伤兵营里,羊医者正忙得焦头烂额。
他须发皆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伤员太多,丹药却己见底。
每一个被抬进来的修士,都带着绝望的眼神看着他,而他能做的,却越来越少。
“羊先生,救救我……我的丹田……快碎了……”一个年轻修士抓住他的衣角,气若游丝。
羊医者心中一痛,刚想说些无能为力的话,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一阵风吹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放在桌上。
“你是何人?”羊医者警惕地喝道。
“救人的人。”黑袍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嘶哑而低沉,“这里是三百枚‘归元续命丹’,长老会体恤将士,从秘密渠道调来。此丹可固本培元,续接经脉,重伤者服之,一夜便可恢复七成战力。”
“归元续命丹?”羊医者浑身一震,这可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每一颗都价值连城,长老会怎会如此慷慨?
他狐疑地打开木盒,一股精纯而磅礴的药力扑面而来,丹药通体碧绿,流光溢彩,绝非凡品。
“长老会的命令,无需多问,救人要紧。”黑袍人说完,不等羊医者再问,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羊医者捧着木盒,内心天人交战。
这丹药来得太过蹊跷,但看着周围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听着一声声濒死的哀嚎,他心中的那点疑虑,很快就被救死扶伤的急迫所淹没。
“罢了!救人如救火!”他咬了咬牙,拿起一颗丹药,撬开那名丹田欲碎的年轻修士的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生命气息瞬间散入修士西肢百骸,他痛苦的表情竟肉眼可见地舒缓下来。
有效!
羊医者心中大喜,再无犹豫,立刻开始为那些伤势最重的修士分发丹药。
他没有看到,那些服下丹药的修士,眉心深处,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残阳关的密室之内,林药川正对着一面光滑如镜的玄光壁。
壁上,代表着敌军大营的光点群中,近百个光点突兀地亮起了诡异的红芒。
“果然,他们开始使用我们投放的‘假疗丹’了。”林药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旁的白晓棠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不解:“药川,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费尽心机炼制的这批丹药,为何要具备如此强大的疗伤效果?这不是资敌吗?”
林药川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谋算的光芒,他笑道:“晓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丹药确实能恢复伤势,它的原理是强行抽取周围的天地灵气与生命精元,灌注到服用者体内。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我在丹药中加入了一味引子——‘狂魂砂’。它在抽取生命精元的同时,也会将被我们斩杀的那些敌军修士死前残留于战场的怨念、杀意、疯狂……这些破碎的意识碎片,一并抽取引导而来。”
白晓棠倒吸一口凉气,美眸中满是震惊:“你的意思是……”
“是能恢复。”林药川的笑容变得森然,“但恢复的,不是他们自己的意识,而是我们敌人的疯狂!”
次日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
敌军营地中,经过一夜休整的修士们正准备集结,肃杀之气再度弥漫。
就在此时,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毫无征兆地在营地中央炸响!
一名昨天还奄奄一息、服下丹药后恢复如初的壮硕修士,双目赤红如血,脸上布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他猛地扑向身边正在擦拭飞剑的同僚,张口便咬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疯了!张虎疯了!”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吼!”“杀!”
接二连三的,那些昨夜服用了“归元续命丹”的修士,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了癫狂,他们灵力暴走,不分敌我地向着身边的任何人发起最狂暴的攻击。
他们的招式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信任在顷刻间崩塌,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是诅咒!林药川用了恶毒的诅咒!”
“不,是丹药有毒!羊医者害了我们!”
惊叫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混成一片。
健康的修士们惊慌失措,他们既要抵挡发狂的同伴,又要警惕身边的人是否会是下一个疯子。
整个指挥体系,在内部的混乱下彻底瘫痪。
“稳住!都给我稳住!结阵防御!”牛谋士冲出营帐,厉声喝道,试图用自己的威望稳定军心。
然而,一名双眼流着血泪的疯修士,以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冲到他面前,蕴含着狂暴灵力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胸口。
“噗!”
牛谋士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瞬间重伤。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忠心耿耿的护卫,他算尽了一切,却没算到,摧毁大军的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自己人的丹药。
就在敌军营地彻底化为一锅沸粥之时,残阳关的城门,轰然大开!
“时机己到,全军出击!”
林药川的声音如九天惊雷,响彻战场。
他一马当先,身后是气势如虹的大军。
在他冲出城门的瞬间,他双手结印,猛地拍向大地!
“灵纹共鸣阵,启!”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涟漪般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
敌军阵中,那些尚未发疯的修士只觉得体内的灵力猛然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沼,运转速度慢了十倍不止!
他们惊骇欲绝,这正是林药川针对他们功法特点布置的压制大阵!
紧接着,后方的投石机发出了呼啸,投出的却不是巨石,而是一颗颗陶罐。
陶罐在敌营上空炸开,漫天飘洒下淡绿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草木之气。
“净心草粉!驱散心魔,镇定神魂!”
那些发狂的修士吸入粉末后,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狂暴的灵力瞬间平息,然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压,一驱。
一瞬间,敌军的有生力量就被废掉了九成。
剩下的,只是待宰的羔羊。
高台之上,龙长老目眦欲裂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大军,没有与敌人进行一次像样的交锋,就在这诡异的内乱和压制下,兵败如山倒。
他的心在滴血,他的骄傲被碾得粉碎。
“林药川!”龙长老的声音凄厉如杜鹃泣血,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城墙之上,林药川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宛如神祇。
他没有回应龙长老的嘶吼,那只是一只败犬无能的狂怒。
他的目光越过了溃败的敌军,投向了更远方的一处山巅。
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青衫依旧,正是柳逸尘。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柳逸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林药川的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他缓缓举起手中一枚一首紧握的传讯玉牌,玉牌温润,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这一战,只是开胃菜。他与柳逸尘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上残阳关最高的瞭望塔,俯瞰着这片即将被肃清的战场,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突然,他手中的玉牌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传来一阵细微却急促的嗡鸣。
这并非来自柳逸尘的方向。
林药川的眼神瞬间一凝,如鹰隼般扫向另一个方向的遥远天际。
那股气息……
他瞳孔骤缩,缓缓吐出两个字。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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