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葡萄架在风里沙沙响，简嘉刚跨出别墅玄关半步，后腰就被林叔递来的快递盒轻轻碰了碰。
"简小姐，前台说这是寄到家里的，没写寄件人。"
她接过那方硬壳纸盒时，指腹先触到了盒角凸起的棱——像极了大学时李浩然总塞给她的手作礼物，边角总带着他用砂纸打磨时留下的毛糙。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拆封的动作很慢，指甲在胶带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当泛黄的相纸滑出的瞬间，简嘉的呼吸顿住了。
第一张是她大二生日，李浩然举着自己做的木头蛋糕站在宿舍楼下，她穿着旧卫衣扑过去时，他的镜头刚好捕捉到她发梢的呆毛；第二张是图书馆外的银杏树下，他攥着她的手在落叶上踩出脆响，照片背面还留着他的字迹："嘉嘉的笑比阳光还亮"；最底下压着张便签纸，墨迹晕开一片，像是被泪水浸过："我后悔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简小姐？"林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嘉猛地把相册塞进围裙口袋，布料被撑出不自然的鼓包。
她抬头时笑得有些僵硬："可能是以前同学寄错了..."话音未落，余光瞥见二楼书房的百叶窗缝隙里，有道影子晃了晃。
周连琛站在窗边，指节抵着玻璃。
刚才简嘉低头拆快递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可当她看到相册的那刻，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手指蜷成小团，喉结动了动，连鼻尖都泛出点青白。
他转身时，西装袖口擦过书桌上的相框。
那是昨天简嘉给他织的毛线袜，被他郑重摆在全家福旁边。
手机在掌心震了震，他按通助理电话的动作近乎粗暴："查一个人，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十分钟内发我邮箱。"
...
周氏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简嘉抱着采购清单从员工通道出来，刚拐过花坛就被人截住去路。
"嘉嘉。"
这声呼唤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浩然站在台阶下，西装熨得笔挺，领带是她以前送他的蓝条纹款。
他手里攥着束雏菊，花瓣被捏得皱巴巴的："我听说你爸爸的手术费凑齐了，那天在医院看到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简嘉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
她想起半年前在出租屋，李浩然捏着她的实习工资条冷笑："你每天给人端茶倒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城市扎根？"想起他摔门而去时，她躲在卫生间哭到缺氧，却还要给爸爸编谎话："浩然出差了，他说等忙完就来看您。"
"我们己经过去了。"她把采购清单攥得发皱，"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李浩然又往前一步，雏菊的茎秆戳到她手腕："我现在在律所转正了，年薪三十万，房子也付了首付...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他伸手要碰她的脸，指尖刚要触到她耳垂，就被一道冷风卷着低喝截断。
"她说了，不。"
周连琛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
简嘉抬头，看见他站在五步开外的黑色迈巴赫旁，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深灰西装——那是他今天去谈并购案时穿的行头，此刻却像座横在两人之间的山。
李浩然的手僵在半空。
他望着车牌上的"周"字缩写，又看看周连琛腕间那只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喉结动了动："我和嘉嘉是..."
"她是我家的人。"周连琛打断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在敲李浩然的太阳穴。
他停在简嘉面前，掌心虚虚护着她后腰，另一只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语气却冷得能结霜："回家。"
简嘉被他牵着往车边走时，能感觉到他掌心沁着薄汗。
副驾门被他亲手拉开，待她坐好后，他弯腰替她系安全带，额头几乎要碰到她鼻尖："冷不冷？"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李浩然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车流里。
手机突然震动，他点开邮箱，瞳孔骤缩——"自动离职通知"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酸。
再刷社交软件，微博、微信、甚至大学论坛的账号全部显示"该用户己注销"。
车里开着暖气，简嘉却觉得耳朵发烫。
她望着周连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其实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可我不想让你为难。"周连琛突然转头看她，眼底的阴云散了些，"你总说'没关系'，可我知道你躲在厨房揉眼睛的样子，知道你给叔叔们端茶时被烫红的手腕。"他把车速放慢，指腹轻轻蹭过她搁在膝头的手背："以后有人让你不开心，记得你还有我。"
简嘉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夜他蹲在她房门口，像只无家可归的猫；想起他把她织的毛线袜当宝贝收在保险柜里；想起他在合同附加条款里写"需永远留在雇主身边"时，笔尖在纸上游走的颤抖。
"嗯。"她轻轻回握他的手，"我记得。"
深夜十一点，书房的台灯在周连琛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
他面前摊着李浩然的资料：大学时为买单反在校园贷欠的五万块，律所实习期间替客户伪造的两份合同，上个月陪客户去澳门输掉的二十万赌债...
"让他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他把资料递给等在一旁的助理，"别留痕迹。"
助理退下后，他站在简嘉房门口，手悬在门把上半天没动。
最后他轻手轻脚推开门，替她把踢到床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台灯还亮着，她睡前看的《手工编织入门》摊开在枕边，书页间夹着张纸条——是他今早写的"我的世界只有你亮着"。
他伸手关掉台灯，黑暗里，简嘉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嘟囔着往枕头里拱了拱。
周连琛弯腰凑近她发顶，呼吸拂过她耳尖："你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晨光透过纱帘漏进来时，简嘉迷迷糊糊摸了摸枕边的纸条。
今天该给周连琛织条新围巾了，他总说办公室空调太冷。
她套上棉拖鞋往厨房走，经过玄关时，瞥见鞋柜上多了个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周氏私人医院"的烫金logo。
"林叔？"她喊了一声，没人应。
袋子里装着份体检报告，姓名栏是"简建国"——她爸爸的名字。
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字迹是周连琛特有的锋锐："今早我让人去医院拿的，复查结果很好。"
简嘉攥着报告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窗台上的绿萝突然晃了晃。
她凑近看，发现叶片间卡着半截碎纸片，上面隐约能看见"照片""勒索"几个字。
"叮——"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简小姐，您父亲病房的监控昨晚被人动过手脚。"
简嘉望着窗外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后颈泛起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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