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2002年·早春记忆的暗涌
小标题:梧桐树抽芽时的数据裂痕
滨海市的早春裹着潮湿的寒意,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间垂下冰棱。程野哈着白气给二八大杠上链条油,铁盒里的黄油混着去年冬天的雪花结晶。机床厂的广播准时响起《新闻联播》片头曲,工友们踩着搪瓷缸敲出的节奏往车间走,他工装裤口袋里揣着新领的粮票——票面印着丰收的麦田图案,边缘还沾着昨夜修理机床时的铁屑。机械义肢关节处缠着从旧VCD机拆的皮带,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惊飞了电线杆上啄食馒头渣的麻雀。
沈星河缩在银行机房的暖气旁,老式CRT显示器的蓝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桌上摆着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纸杯,汤汁在杯壁结出褐色的纹路,和键盘缝隙里的泡面渣混在一起。诺基亚3310压在《电脑爱好者》杂志上,屏幕贴着用修正液画的卡通贴纸——那是她照着同事的手机壳临摹的皮卡丘。当她插入父亲留下的U盘,主机箱突然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机箱侧面贴着的"小心触电"警示贴己经被暖气烤得卷边,露出底下90年代的明星海报残片。
周正站在证券交易所的散户大厅里,西装袖口沾着今早豆浆摊的油渍。行情显示屏滚动着绿色的数字,股民们的咒骂声和头顶吊扇的嗡鸣声交织。他摸出皱巴巴的红梅烟盒,发现里面混着张泛黄的糖纸——是小时候五分钱一颗的橘子硬糖包装。手机突然响起《祝你平安》的和弦铃声,母亲在电话里唠叨:"该换件羽绒服了,别总穿那件西装硬扛",背景音里传来煤球炉的呛人烟雾。交易屏幕突然闪烁,某支股票的代码竟与记忆密钥的二进制序列产生诡异共振。
阮青柠裹着刚流行的韩版羽绒服,在解放路精品店的试衣镜前打转。镜子边缘贴着"小心地滑"的警示贴,胶痕里卡着几根染成栗色的头发。她捏着标价128元的毛衣犹豫不决,这抵得上父亲工厂半个月的奖金。手机突然响起《流星花园》的主题曲铃声,闺蜜发来消息:"今晚去旱冰场?新来的教练超帅!" 她翻出化妆包补口红,里面混着从夜市淘的盗版塔罗牌,牌面印着粗糙的动漫人物,边角还沾着去年圣诞派对的彩带碎屑。
陆沉背着海鸥相机在拆迁区游荡,镜头上蒙着层薄薄的雾气。他蹲在瓦砾堆里,从铁皮盒里取出泛黄的照片:九十年代的百货大楼前,穿喇叭裤的青年们举着海鸥牌照相。不远处收废品的三轮车叮当作响,喇叭里循环播放:"旧彩电,旧冰箱,高价回收!" 他的牛仔外套口袋里,半块受潮的稻香村糕点正在融化,包装纸上印着的嫦娥奔月图案被雨水晕染,像极了记忆数据流中的扭曲画面。突然,取景框里闪过奇异景象:废墟中浮现出穿中山装的人群,推着二八大杠在供销社前排长队。
林小满踩着沾满泥点的雨靴,站在拆迁办临时板房前。办公桌上堆满用麻绳捆扎的档案袋,封口处的火漆印被雨水泡得模糊。她握着生锈的铁皮剪刀裁剪图纸,刀刃上还沾着去年贴春联时的糨糊。窗外,几个工人围在老式收音机旁收听《岳飞传》评书,惊堂木的声响混着远处工地打桩机的轰鸣。当她翻开新到的拆迁补偿协议,钢笔尖划过纸面时,墨水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协议上的公章边缘,竟有与记忆监察局文件相同的细微缺口。
唐果戴着毛线手套,用盲杖敲击着结霜的青石板路。副食店老板往她手里塞了包新炒的瓜子,用牛皮纸包着,绳子上系着褪色的红绸——那是去年春节剩下的装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缠着胶布的随身听播放着齐秦的《大约在冬季》,磁带偶尔卡带发出"滋滋"声。路过修鞋摊时,老师傅叫住她:"小唐,给你留了双棉鞋,针脚密实着呢!" 鞋面上歪歪扭扭的补丁,让她"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银色分子式,突然排列成老式缝纫机的针脚形状。
七人在国营澡堂的锅炉房会合,蒸汽模糊了墙上1983年的《安全守则》海报。程野带来的铝饭盒里,冻得硬邦邦的窝窝头裂着冰纹,咸菜丝上结着细小的冰晶;沈星河掏出办公室抽屉的麦乳精,铁盒上印着的"上海牌"商标被暖气烤得发亮;周正用生锈的打火机烘烤受潮的香烟,火苗将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烧成灰;阮青柠撕开夜市买的冰糖葫芦包装,糖衣在寒冷中脆得发响;陆沉的背包里翻出半袋受潮的咪咪虾条,调味料洒在老式的录像带租赁登记本上;林小满从暖壶倒出的热水带着铁锈味,水面浮着几片冻僵的茶叶梗;唐果用搪瓷缸煮咖啡,咖啡豆是用擀面杖碾碎的,混着从副食店赊来的碎冰糖。
突然,锅炉房的老式挂钟发出齿轮错位的声响,指针逆时针转动。程野的机械义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蓝色冷却液在低温中凝结成细小的晶体;沈星河的笔记本电脑自动弹出加密文件,界面背景是1993年化工厂的老照片;周正的徽章表面浮现出立体的城市地图,红点标记的位置正在不断移动;阮青柠的指甲刀在墙上刻出的齿轮图案,渗出黑色黏液;陆沉的相机自动拍摄,胶片上却显示出空白;林小满的图纸边缘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蜿蜒成地铁线路图的形状;唐果的鼻尖动了动,空气中漂浮着陌生又危险的化学气息——那是记忆污染卷土重来的征兆。
滨海市的夜幕降临,路灯在薄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公用电话亭里,打工青年贴着话筒用方言嘶吼:"老板!再拖欠工资就去劳动局!",卡面上印着98抗洪英雄的照片己经泛黄;录像厅外,老板举着"新到港片《无间道》"的手写灯牌,灯泡有的亮有的灭,在雨幕中明明灭灭;菜市场的电子秤发出"滴"的提示音,摊主熟练地切着注水肉,案板上还沾着前年春节剩下的红对联碎屑;游戏厅里,少年们为《拳皇98》的对战欢呼,摇杆被磨得发亮,投币口卡着生锈的游戏币和半块水果糖;邮局柜台前,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填写汇款单,信纸边角印着"中国电信"广告,汇款用途写着"给孙女买复读机"。
而在城市的阴影深处,某个地下室的铁门缓缓打开,银色面具男人的残像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他的声音混着老式拨号音,通过城市所有的半导体收音机传出:"记忆重构不过是回光返照...2002年的春天,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梧桐树的枝桠间,第一片嫩芽在寒风中颤抖,却不知即将被卷入怎样的记忆漩涡。
待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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