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宗的丹武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李十三蹲在炼丹炉前，看着小乔往炉子里撒入七彩矿石粉。炉中升起的烟雾先是青碧色，突然变成绚烂的橙红，吓得小乔后退半步："完了，又炼糊了！"
"谁说糊了？"李十三用竹筷挑起半凝固的丹药，"你看这颜色，像不像雾隐城的火烧云？就叫它「云霞烟幕丹」吧。"他吹了吹丹药表面的焦斑，转头看见小乔鼓着腮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先去祖祠吧，老族长找我肯定有急事。"
祖祠坐落在宗内最偏僻的山坳，青石板路被苔藓覆盖，踩上去滑溜溜的。小乔抱着烟幕丹跟在身后，发间茉莉绢花沾了露水，像朵刚摘的鲜果。她忽然拽住李十三衣袖："十三哥，你说老族长怎么突然找你？该不会是知道我们半夜追凶的事了吧？"
"他要知道，早把咱们拎去执法堂了。"李十三伸手推开祖祠木门，门轴发出"吱呀"声，像老槐树在叹气。祠堂内弥漫着陈年香灰味，三十六根盘龙柱上的金漆己斑驳，正中供奉的初代长老画像里，那人左手握刀，右手托着丹炉，衣袂间隐约有火鸟与血莲纹样。
"来了？"暗格里传来咳嗽声，老族长柱着龙头拐杖转出，雪白的山羊胡垂到腰间，像挂了串棉花糖。他上下打量李十三，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小崽子，胆子不小啊，敢在城西跟血刀门的人硬碰硬？"
李十三心中一惊，表面却装傻："族长说什么呢？我就是个炼药的......"
"得了吧你！"老族长挥杖打断，拐杖头的血莲雕刻与小乔发间的绢花莫名相似，"你爹当年也是这副德行，挨打时喊疼比谁都响，动手时比谁都狠。"
提到父亲，李十三正色道："族长找我，可是为了李家的事？"
老族长示意他跟上，拐杖在地上敲出"咚咚"声，惊起梁上几只蝙蝠。他们穿过正殿，来到后堂的族谱墙前。墙面布满蛛网，最顶层的牌位蒙着灰尘，唯有中间一块空缺，露出底下的暗格。
"知道李家为啥从丹武世家沦为青岩宗旁支吗？"老族长用拐杖挑开暗格，里面掉出半卷羊皮纸，"五十年前，你祖父发现青岩宗高层与血刀门勾结，想公布真相，却被诬陷为「走火入魔」。"
羊皮纸展开，上面画着焚天炉与血莲阁的图腾，中间用朱砂写着"丹武同修，双生灭魔"八字。李十三注意到图腾下方有行小字："血莲为引，焚天为器，得二者可破幽冥"，落款是"李昊"——父亲的名字。
"你爹临走前，把焚天炉残片和血莲阁信物分藏两处，"老族长突然压低声音，"可惜他低估了敌人的阴险......"话未说完，祠堂外传来脚步声。
小乔立刻吹灭烛火，李十三将羊皮纸塞进怀里，断刀出鞘三寸。门缝里透入的月光中，来人穿着青岩宗长老服饰，袖口白内衬在夜风里晃了晃——是大长老李苍玄！
"老族长，深夜打扰了。"大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说您找李十三谈话，老朽担心他年轻气盛，说错话......"
老族长咳嗽着点亮油灯，故意提高嗓门："放心，我就是跟他讲讲李家老辈的故事，什么丹啊武啊的，小年轻哪听得懂？"他冲李十三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装出哈欠连天的模样。
大长老推门而入，目光在族谱墙上游走，最后落在空缺的牌位上。李十三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赤金戒指，戒面刻着朵半开的血莲——与小乔的胎记、老族长拐杖头的雕刻，竟是同一款式。
"时候不早了，老朽送十三回去吧。"大长老微笑着伸手，袖口露出半截狼头刺绣，"免得他路上遇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老族长挥了挥拐杖："行了，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卖关子。十三，记住族长的话，炼药时别总想着投机取巧，多琢磨琢磨老祖宗的东西。"他特意加重"老祖宗"三字，拐杖在族谱墙下的青砖上敲了三下。
回程路上，大长老的步子压得很慢，像在丈量每一块青石板。李十三跟着他的节奏，忽然想起老族长敲砖的位置，心中一动。路过竹林时，大长老突然开口："十三，听说你在城西赢了药田？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但莫要卷入不该参与的纷争。"
"谢大长老提醒。"李十三低头，目光落在对方左前蹄形状的鞋尖——与昨夜白衣人的坐骑蹄铁缺角一模一样。
回到丹武阁时，小乔己在门口等得焦急。李十三将她拽进炼丹房，反手锁门，从怀里掏出羊皮纸："你看这个。"
小乔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羊皮纸的霉味："这是......血莲阁的图腾？我娘以前的梳妆盒上也有类似的花纹。"她突然想起什么，撩起后颈发丝，露出淡红色胎记，"还有这个，我娘说......是天生的。"
李十三盯着胎记，越看越觉得与大长老戒指上的血莲相似。他摸出老族长给的玉佩，玉佩正面刻着"李"字，背面竟是半朵血莲，与羊皮纸上的图腾完美契合。
"老族长说，焚天与血莲是双生之道。"李十三喃喃自语，"或许你我手中的信物，正是解开青岩宗秘密的钥匙。"
小乔的眼睛亮起来："那我们明天就去祖祠，看看老族长敲砖的地方藏了什么！"
"不急。"李十三将羊皮纸折好，塞进丹炉暗格，"今晚先试试你炼的云霞烟幕丹，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他转头望向窗外，大长老的身影正穿过演武场，鞋尖的缺角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祖祠的夜风吹动窗纸，李十三握紧断刀，感觉体内的焚天雀武魂与怀中玉佩产生共鸣。老族长的密语像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己久的门，而门后隐藏的真相，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凶险。
但此刻，他望着小乔眼中的坚定，忽然觉得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有了并肩前行的勇气。青岩宗的夜依旧深沉，但他手中的刀刃，终将划破这层黑暗，让丹武世家的荣耀，重新照亮这片土地。
"睡吧，"他轻声说，"明天，我们去会会那位「老祖宗」留下的秘密。"
小乔点头，抱着烟幕丹蜷在椅子上，很快发出轻浅的鼾声。李十三坐在炉前，借着火光凝视断刀上的火鸟纹路，想起老族长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有期待，有担忧，更有未说出口的信任。
而他，绝不会让这份信任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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