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初雪落得缠绵,沈清如倚在茶寮二楼的窗前,看着李长卿在院子里扫雪。他青灰色的棉袍上落了层薄雪,手中竹帚每扫过一处,就有零星的梅瓣从枝头坠落。焦尾琴搁在膝头,琴弦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她下意识摸向发间的银簪,簪头的玉珏碎片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在看什么?"李长卿的声音带着呵出的白气。他捧着个红泥小火炉上楼,炉上煨着的碧螺春正腾起袅袅茶香。沈清如转身时,他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的温度比炉火更暖。楼下突然传来墨白的叫嚷:"茶煮好了没?我快被这雪冻成冰雕啦!"
话音未落,木门被撞开,裹着一身风雪的墨白冲进来,竹笛上还挂着冰棱。他抖了抖斗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西街新开的桂花糕,阿依夏托商队带来的。"油纸包打开时,飘出淡淡的雪松香,沈清如看见包装纸上歪歪扭扭画着朵莲花,旁边写着西域文字的祝福。
三人围坐在火盆旁,听着外面的雪落声。李长卿往沈清如杯中添了块冰糖,看她睫毛在火光下轻轻颤动:"明日就是除夕,要不要去断桥看灯?"墨白立刻接口:"记得带上我!去年你们放莲花灯,偷偷许了愿都不告诉我。"
除夕夜的断桥挤满了人。沈清如的斗篷边缘缀着李长卿新绣的银线莲花,在灯笼的光晕里泛着微光。她握着玉珏,看着百姓们将写满心愿的莲花灯放入西湖,烛火映得水面波光粼粼。突然,一盏灯飘到她脚边,灯面上画着个戴面具的巫女,正是阿依夏的模样。
"小心!"李长卿猛地将她往后拽。玉珏突然发烫,水面的灯影竟化作万千镜面,映出无数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墨白的竹笛率先响起,笛声里混着驱邪的西域调子,却被镜中伸出的锁链缠住。沈清如看见镜影中,阿依夏的银铃变成了锁链,而百姓们手中的护符正在渗出黑血。
"是镜渊的残念!"沈清如握紧银簪,断簪碎片在掌心刺出细痕。她腕间的莲花印记亮起金光,却发现镜影里的自己正在被黑气侵蚀。李长卿的笛声突然转为《凤求凰》,焦尾琴不知何时己被他抱在怀中,琴弦震颤间,映出他们三世轮回的画面:汉朝酒肆的初遇,唐朝地牢的生死与共,还有此刻他护在她身前的身影。
墨白咬破舌尖,血滴在竹笛上:"这些残念...在吸百姓的祈愿!"少年的声音带着痛楚,他的巫女图腾在雪夜中忽明忽暗。沈清如望着镜影里挣扎的百姓,突然将玉珏按在胸口。断簪碎片化作锁链,缠住暴走的镜渊残念,而她的意识却被拽入一片黑暗。
恍惚中,她听见阿依夏的声音:"对不起...我以为封印了自己,就能断了镜渊的念想。"画面里,阿依夏独自在西域石碑前枯坐百年,银铃上的咒文渐渐被风沙磨平。沈清如伸手触碰她的虚影,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变得透明。
"清如!"李长卿的声音穿透黑暗。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睁眼看见他眼眶通红,正用笛声为她筑起光盾。墨白的竹笛己经碎裂,少年用身体挡住袭来的镜面碎片,背后绽开朵朵血花:"别愣着!用百姓的祈愿...净化它们!"
沈清如望向西湖,万千莲花灯正在水面聚拢。她想起阿依夏包装纸上的祝福,想起百姓护符上绣的家人名字,想起李长卿为她煮的每一盏茶。玉珏突然迸发万丈金光,镜影中的青铜面具纷纷碎裂,露出底下百姓们带着笑容的脸。
当最后一片镜影消散,沈清如软软地跌进李长卿怀里。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急促却有力。墨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用碎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早知道该让阿依夏多寄些桂花糕来...疼死我了。"
雪又下大了,断桥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沈清如看着李长卿发间的落雪,突然伸手替他拂去。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将她指尖的冰凉一点点化开。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惊起一湖白鹭,而他们脚下的雪地上,两串脚印深深浅浅,延伸向茶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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