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晨雾裹着腐叶气息,像浸透墨汁的棉絮般压在茶寮青瓦上。沈清如握着焦尾琴的手指微微发颤,新修复的琴弦泛着诡异的暗金色,每一次拨动都渗出细小的黑丝,在琴身蜿蜒成扭曲的莲花图案。她垂眸盯着那些黑丝,想起上次抚琴时李长卿说"此曲可安魂",而此刻琴音里却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灶台上的茶釜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煮沸的茶水溢出,在青砖上腐蚀出斑驳的坑洼。
"街上的护符都在渗黑水!"墨白踹开木门冲进来,桂花糕碎屑沾在嘴角,银质耳坠剧烈摇晃着撞出刺耳声响。少年的竹笛上系着的祈福红绳不知何时被黑渍浸透,像条腐烂的伤口。他脖颈处的巫女图腾隐隐发烫,想起阿依夏临终前将银铃塞进他掌心的温度,此刻却化作针芒刺进皮肤。"那些镜面...在盯着我!"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浮现的镜面纹路,每一道都映着扭曲的自己——嘴角歪斜,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玉珏在沈清如怀中烫得惊人,映出的画面让空气瞬间凝固:沙漠中的镜面植物己长成巍峨城池,青铜根茎缠绕着数百具百姓虚影,他们空洞的瞳孔里流转着幽冥之火。更可怕的是,植物顶端的银铃开始吞噬月光,铃身裂痕中渗出的黑雾,正在勾勒出与沈清如一模一样的轮廓。她腕间的莲花印记突然裂开细缝,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在皮肤上灼烧出细密的伤痕。
"是恶魂的残念!"李长卿的青玉笛自动出鞘,笛身莲纹渗出的金血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深坑。这个向来沉稳的男子此刻眉头拧成死结,额角青筋暴起。他想起上次恶战焦尾琴被腐蚀的裂痕,至今仍在他指尖留下灼痛的触感;想起沈清如被镜渊吞噬时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笛声响起的刹那,茶寮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的莲花图腾渗出腥臭的黑油,顺着梁柱蜿蜒成锁链形状,如同恶魂伸出的触手。
墨白突然将竹笛狠狠插入地面,笛身银铃碎片迸发出刺目紫光。少年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黑血却仍扯出一抹笑:"姐,看小爷给它跳个驱邪舞!"他故意夸张地扭动腰肢,竹笛在手中耍出残影,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紫光化作光网罩住茶寮,却在触及护符藤蔓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就像热油泼进冷水。他想起阿依夏教他辨认西域咒文时,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点着羊皮卷:"记住,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是害怕时仍要向前。"于是他咬着牙,将更多鲜血注入竹笛,紫光暴涨,暂时逼退了逼近的黑影。
沈清如握紧玉珏,残片里突然涌出阿依夏临终前的记忆:狂风呼啸的雪山上,巫女族长将恶魂封印时咳出血沫,特意在西域圣泉深处藏下"明镜盏"。画面中,阿依夏跪在圣泉边,银铃坠地发出绝望的清响,泪水混着血水坠入泉中:"若有来世,我愿..."记忆戛然而止,玉珏表面浮现出暗红咒文,翻译过来竟是"以影制影,以念破念",每个字符都像活物般扭动。她抚过腕间的莲花印记,感受到血脉中沸腾的力量,那是千年来祖辈传承的使命,也是守护重要之人的执念。
三人昼夜兼程赶往西域,驼铃在沙暴中发出呜咽。沈清如裹紧斗篷,望着远处那株遮天蔽日的镜面植物。它的青铜根茎缠绕着无数锁链,每一节都嵌着百姓们破碎的护符,随着植物呼吸般的起伏,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可怕的是,植物顶端的银铃开始吸收月光,铃身浮现出与她莲花印记相同的裂痕,而裂痕中渗出的黑雾,正在凝聚成她的模样——但那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小心!"李长卿猛地将她拽到身后,青玉笛挥出的音波撞上镜面花瓣,竟反弹出无数把青铜匕首。他的笛声突然转为《清平乐》,曲调里却藏着临安城的万家灯火,试图用回忆之力破除幻象。笛身的金血顺着指缝流下,在沙地上画出残缺的莲花。这个永远将他人安危置于己身的男子,此刻眼神坚定如铁,却在余光瞥见沈清如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暗暗调整站位,将她护在自己和墨白中间,全然不顾自己后背己被匕首划出数道血痕。
墨白的竹笛突然吹出欢快曲调,却在旋律中暗藏西域镇魂咒。少年故意露出痞笑,银质耳坠在沙暴中划出残影:"姐,看我给它来段热闹的!"竹笛舞动间,紫光所到之处,镜面花瓣纷纷碎裂,可碎片落地后又迅速重组。他的巫女图腾开始溃烂,每脱落一片,就有新的黑影从地底钻出。但他仍咬着牙继续吹奏,想起第一次在茶寮吹笛,沈清如笑着说他的曲子能让桂花都开得更盛。鲜血顺着竹笛滴落,在沙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
沈清如的莲花印记突然灼痛难忍,她惊恐地发现镜中自己的影子脱离身体,化作黑影扑向李长卿。"别相信影子!"她挥出银簪,却发现攻击自己的正是镜中倒影。玉珏残片突然发出强光,映出千年前的真相:巫女族长分裂魂魄时,将最纯粹的恶念封入影子,而那影子,此刻正操控着镜面植物。她望着李长卿和墨白被黑影缠住的身影,想起茶寮里无数个温暖的夜晚——李长卿默默修补她破损的银簪,墨白偷偷在她茶盏里多放两块冰糖。突然,她的眼神变得坚毅,莲花印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守护的执念,也是破局的决心。
当李长卿的笛声与墨白的竹笛音浪相撞,沙漠突然裂开缝隙,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圣泉。沈清如纵身跃入,冰凉的泉水冲刷着莲花印记的裂痕,她在水底摸到布满青苔的明镜盏。盏身刻着西域古篆:"见心明性,破妄归真。"就在她指尖触及古篆的瞬间,远处镜面植物顶端的银铃发出嗡鸣,铃身裂痕中渗出的黑雾突然倒卷而回。
阿依夏的虚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她的银铃不再漆黑,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雾:"你们以为找到明镜盏就能破局?不过是踏入下一个陷阱罢了..."话音未落,沙漠地面突然震颤,更多镜面植物破土而出,青铜根茎如活蛇般朝着三人缠来。李长卿立即横笛吹奏,墨白挥舞竹笛释放紫光,而沈清如紧握着明镜盏,发现盏中倒映的自己眉间多了一道从未见过的银色纹路——那纹路与阿依夏虚影额间的咒印,竟有着微妙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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