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李晓攥着刚买的菜,后颈的疤痕突然发烫。那道目光像根细针,从她离开菜市场就缀在背后,让她想起某次在陈家花园,祖母用银簪挑着她碎发时的审视——同样的锐利,藏在看似无害的平静里。
她猛地转身,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慌忙缩回躲在电线杆后的头。那顶洗得发白的草帽让李晓心头一紧,帽檐压着的蓝布边角,和祖母上次来别墅时戴的帕子一模一样。记忆突然闪回至古董项链的陷阱,当时老太太也是这样,用温和的笑意掩着算计,银镯在她腕间发出细碎的响。
“姑娘,看你面生得很。”老太太佝偻着腰走近,拐杖笃笃敲着地面,节奏和陈家老宅座钟的滴答声重叠。李晓盯着她袖口露出的玉镯,那抹绿比祖母的翡翠浅些,却同样透着经年累月的凉意——像极了某次她被祖母按住手腕试戴项链时,皮肤感受到的冰冷。
菜市场的鱼腥气混着老太太身上的檀香飘过来,让她想起陈家佛堂的味道。那时她总在初一十五被带去诵经,祖母跪在蒲团上的背影,和此刻眼前的佝偻重叠,只是那时的祷告词里,藏着“让晚晚回来”的执念,现在的话语里,裹着更首白的警告。
“陈先生的心思,不是你能攀的。”老太太的假牙在说话时打滑,拐杖尖突然抵住李晓的鞋尖,“有些人,生来就是影子的命,别妄想把太阳也拽进阴沟。”这话像冰锥扎进李晓的耳膜,让她想起慈善晚宴上,祖母对着苏晚的照片说“这才是配得上廷洲的姑娘”,语气里的轻蔑如出一辙。
她后退半步,菜篮子撞在墙上,番茄滚落在地。红色的汁液在水泥地上漫开,像极了某次被玫瑰胸针刺破脖颈时的血珠,当时陈廷洲替她止血的指尖,和此刻老太太攥着拐杖的手一样用力,只是一个带着伪装的温柔,一个藏着赤裸的恶意。
“您是陈廷洲的祖母吧。”李晓的声音很稳,指尖掐进菜篮的藤条,痛感让她想起签下离职信时的决绝。老太太的草帽颤了颤,露出耳后那枚珍珠耳钉——和陈家老宅梳妆台上的那对是同款,当时她以为是普通饰品,现在才懂那是身份的标记,也是束缚的象征。
“知道就好。”老太太首起身,突然没了佝偻的姿态,“廷洲是陈家的继承人,他的人生里,只能有苏晚那样的女人。”她的目光扫过李晓的帆布包,里面露出的电子厂工牌边角,像根刺扎在她眼里,“你这种从泥里爬出来的,别脏了他的世界。”
这话让李晓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她想起自己在电子厂流水线上的日子,虽然累,却能靠双手挣来干净的钱;想起父亲手术成功时,护士递来的那杯温水,比陈家任何一杯手冲咖啡都暖。这些被老太太鄙夷的“泥沼”,恰恰是她找回自己的地方。
“您弄错了,”李晓弯腰捡起滚落的番茄,“我从没想过要谁的人生,我只要自己的。”她的指尖擦过番茄上的泥土,触感真实得让人心安——这是她用汗水换来的生活,比陈家镀金的牢笼更值得珍惜。
老太太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震起的尘土落在李晓的鞋上。“别逼我用别的法子。”她的声音突然尖利,像极了某次家族宴会上,她摔碎茶杯时的怒意,“苏晚的位置,你坐不稳。”
李晓没再说话,转身往出租屋走。背后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却烫不灭她心里的笃定。路过垃圾桶时,她把烂掉的番茄扔进去,汁液溅在桶壁上的痕迹,像幅挣脱束缚的画。她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开始,但此刻她的脚步很稳,因为每一步都踏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再也不用踩着别人的影子前行。
回到阁楼时,窗台上的向日葵种子不知何时发了芽。嫩黄的芽尖顶着破土的泥,在夕阳里微微摇晃。李晓摸着那点新绿,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警告——原来有些人永远不懂,影子再像,也挡不住真正的阳光。而她的阳光,才刚刚开始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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