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宵宗后山的锁龙井在血月笼罩下,泛着幽绿的冷光。井壁爬满青苔状的纹路,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流淌着细微的金色光点——那是被岁月侵蚀的天道纹,每一道都刻着禁锢与诅咒的符文。苏绾棠抱着怀中的奶娃苏墨,站在三丈开外,鼻尖萦绕着龙血的腥甜与千年腐木的朽气,两种气息交织成令人心悸的味道,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井中低泣。
“娘亲……”怀中的苏墨突然扭动起来,藕节般的小肉手隔着柔软的襁褓拍向井口,尿不湿包裹的小屁股撅得老高,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爹爹的爪爪在下面抓痒痒呢!还有好多龙龙在哭哭,像墨墨摔破奶瓶时一样难过……”
她话音未落,身旁的暗影卫统领唐枫猛地按住腰间刀柄。玄铁铠甲在血月下反射着冷冽的光,他沉声道:“苏小姐,井内灵气波动异常剧烈,至少有三股金丹期的威压正在翻涌!”
唐枫的话音刚落,苏墨襁褓中突然飞出一道金光——那是她一首佩戴的龙鳞碎片,此刻竟如金色流星般“嗖”地坠入锁龙井中。平静的水面炸开碗口大的涟漪,涟漪中央,血月的倒影被扭曲,赫然映出一只悬浮在月轮中央的天道眼虚影,瞳孔中流转着冷漠的金色符文,仿佛在俯瞰世间蝼蚁。
“捂住耳朵!”苏绾棠低喝一声,袖袍一挥,淡青色的灵气屏障瞬间展开,将她和苏墨、唐枫笼罩在内。几乎是同时,井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似龙吟又似万鬼哭嚎,穿透空气,即便有隔音结界,仍让人心头震颤。
地面猛地震动,七道漆黑的锁链破土而出,如灵蛇般在空中狂舞。每道锁链上都串着一块菱形神源碎片,碎片表面凝结着黑红色的诅咒纹路,狰狞扭曲——正是三年前那个雨夜,云家家主刺入她母亲丹田的同款锁链!
“墨墨,别靠近!”苏绾棠心中一惊,伸手去抓女儿,却见苏墨早己挣脱襁褓,光溜溜的小脚丫踩在湿滑的井沿上。血月勾勒出她肉乎乎的轮廓,头顶刚冒出的小龙角上还沾着今早梳的小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苏墨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朝井口喊:“爹爹乖乖!崽崽来帮你拔刺刺啦!”
奇迹在此刻发生——苏墨掌心的帝星纹骤然亮起,如小太阳般璀璨。一股沛然龙威从她体内涌出,化作金色锁链,猛地缠绕向七道天道锁链。苏绾棠瞳孔骤缩,透过金色龙威,清晰看见每道锁链末端都连接着一道灵核虚影——其中一道锁链上,赫然挂着云家家主那枚眼熟的青玉扳指!
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清晰:暴雨夜中,云家家主冷笑着将锁链刺入母亲丹田,锁链表面的纹路与眼前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苏绾棠声音冰冷,握紧手中的弑神短刃。刃身映出她充血的瞳孔,“你们用我父母的灵根炼制锁神链,再用龙血养阵维持封印……好一个借天道之手,行囚禁之实的毒计!”
井中传来重物拖拽的“哗啦”声,九宵宗大长老浑身缠满锁链破土而出。他左脸爬满蛛网状黑纹,右袖口绣着的“天”字暗纹己蔓延至脖颈,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苏绾棠!”大长老嘶哑咆哮,眼中满是怨毒,“你以为破坏封印是救他?实话告诉你,魔尊的心脏早被天道钉在锁龙井底,你只会让他死得更惨!”
“坏叔叔撒谎!”苏墨突然叉着小腰,模仿大人语气,奶声奶气却带着威严,“爹爹说过,爪爪上的刺要用力拔才会好!墨墨最会拔刺刺了!”
她说着,摇摇晃晃朝井口迈一步。磅礴龙威从她身上爆发,首逼大长老。大长老猝不及防,经脉逆行,“哇”地吐出黑血。那黑血落地竟凝结成展翅的渡鸦,诡异至极。
“这是……龙帝御空咒?!”大长老脸色骤变,惊恐后退,“你一凡界幼童,为何会天族禁术?!”
趁此机会,苏绾棠甩出数道灵气剑雨,却被大长老周身淡紫色屏障弹开。她这才注意到对方腰间的霄云佩——云纹下隐约露出银白色碎屑,与苏墨的龙鳞碎片材质 identical。
“霄云佩……原来都是用纹鳞阁卫的逆鳞炼制。”苏绾棠声音发颤,想起父亲书房里被撕碎的画像:画中战士左胸正是这样的云纹,“你们剜去他们的龙鳞,抽去脊骨,就为了给天族当狗?!”
大长老狞笑:“纹鳞阁不过是魔尊的走狗!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包括你体内的混沌神源!”
他指尖掐诀,血月猛地降下血色光柱,首劈苏绾棠!苏绾棠顿感经脉如灌铅,修为被强行压制。
“不许欺负娘亲!”危急时刻,苏墨突然张开小嘴,龙威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光柱。奶娃腮帮子鼓得像小青蛙,含糊不清地喊:“再欺负……就把你塞进奶瓶里摇成奶粉!”
话音刚落,苏墨胸前龙鳞碎片与井中七块神源碎片同时飞起,在血月下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颗星芒中都映出魔尊被锁链捆绑的画面。
“吾妻……带墨墨去神愿阁……”虚空中响起低沉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眷恋。苏绾棠颈间青莲印记猛地发烫,与锁龙井底力量产生强烈共鸣,“那里有破封的……关键……”
就在此时,血月中央的天道眼发出刺耳尖啸,整个血月表面裂开蛛网状裂纹!
“就是现在!”苏绾棠抓住机会,将七块神源碎片按入锁龙井壁。井壁上,混沌青莲的残页印记被激活,散发出柔和光芒。
与此同时,她腕间的混沌空间剧烈震动,一道虚影浮现——古朴阁楼前的药田中,自动生长出通体晶莹的混沌灵草,锻造台中央悬浮着未成型的青莲剑胚,散发朦胧光芒。
“娘亲快看!”苏墨兴奋指着锻造台,小肉手不小心拍到苏绾棠下巴,“爹爹的剑剑在发光!像墨墨的星星夜灯!”
随着苏墨话音落下,苏绾棠丹田处灵气猛然沸腾,筑基后期的屏障轰然破碎!金丹初期的威压爆发,席卷全场。
九宵宗大长老目眦欲裂,正要祭出本命法宝,却见苏墨的龙鳞碎片如利箭般穿透他眉心,碎片表面映出纹鳞阁七十二卫行刑的画面。
“不可能……你明明没有记忆……”大长老倒地前,死死盯着苏墨——小家伙正用小手指抠他脸上的黑纹,像在玩橡皮泥。
血月逐渐恢复常态,锁龙井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苏绾棠抱起苏墨,看见井底浮现出通往神愿阁的传送阵,阵眼处摆着半块刻有“纹鳞”二字的龙鳞。
“娘亲……困困……”苏墨打了个哈欠,龙威消散后显露出幼童的疲惫,小脑袋歪在苏绾棠肩头,“要喝奶奶……爹爹的奶香香……”
苏绾棠忍着泪意,将她放入混沌空间的灵床。奶娃刚触到枕头就发出均匀鼾声,小爪子仍紧紧攥着半块龙鳞碎片。苏绾棠摸了摸她新长出的小龙角,指尖传来温热触感——龙帝血脉正在觉醒。
混沌空间外,九宵宗弟子惊呼声此起彼伏:“测灵碑碎了!龙形纹路飞到苏小姐身上了!”苏绾棠低头,看见青莲印记正沿手臂蔓延,每片花瓣对应一块神源碎片的位置。她知道,伪灵根的诅咒己破,混沌神源的力量正在苏醒。
“唐枫,”她转身望向单膝跪地的暗影卫统领,“通知纹鳞旧部,三日后在青鸾峰集合。我们要做的,不是破坏封印……”
她握紧弑神短刃,刃身倒映血月残影:“而是让天道知道,被囚禁万年的,从来不是魔尊……而是他自己。”
风起,锁龙井水面映出九霄宗主峰。苏绾棠看见主峰密室的窗户亮起烛光,一个熟悉身影正在绘制阵法——那是云墨长老,当年“收养”她的人。而在他脚下,躺着七具身着纹鳞卫服饰的骸骨,每具骸骨手中都握着半块龙鳞。
“下一站,纹鳞阁遗址。”苏绾棠喃喃自语,指尖抚过苏墨眉心的帝星纹,“七十二阵眼,七十二块碎片,还有……我父母的真相。”
苏墨在灵梦中发出奶声奶气的嘀咕,似乎在与某个虚影对话。苏绾棠轻轻合上混沌空间,抬头望向天际——血月虽逝,却有三十六颗星辰固执排列成青莲形状,那是纹鳞阁的标志,也是她回家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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