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人俯视燃烧的宫阙时，香料凝成的眼睫垂落赤金色粉尘。楚明昭站在巨人左肩，看着自己半结晶化的手掌与巨人指关节处凸起的骨刺如镜像呼应。万顷琉璃化的王城废墟在脚下铺展，那些嵌在晶簇里的尸骸正随巨人呼吸明灭微光，恍若沉睡在琥珀中的亿万星辰。程漠的冰晶心脏在巨人胸腔深处搏动，每收缩一次便有冰蓝色脉络在巨人表皮蔓延，冻结住试图从晶簇中爬出的亡魂。
“这便是香髓的真相？”楚明昭的指尖抚过巨人耳廓，触感是温热的青铜混着流动的玉髓。香料巨人突然屈膝，三百丈高的身躯跪入焦土，震得地底未冷却的岩浆喷溅如血雨。它摊开巨掌，掌纹里浮起缩小的北境山河。冰封的镇远关城楼上，程霄破碎的结晶躯体正在重组——左臂完全化作棱柱状香料结晶，肩头却绽放出青铜铃铛组成的骨花。
“他吞了柳墨卿的残魂。”香料巨人的意念首接撞入楚明昭脑海。声音是千万亡魂的和鸣，程漠的冰晶心脏在其中沉浮如孤岛。楚明昭纵身跃向城楼时，巨人掌心腾起香料凝成的赤金鸾鸟，羽翼扫过处冰晶崩裂，露出城砖下掩埋的《山河社稷图》真迹——丝绢边缘渗出新鲜血渍，勾勒出程霄扭曲的新轮廓。
程霄的结晶左臂插入城墙，整段关隘如活物般痉挛。当他抽出臂膀，墙体裂缝里涌出粘稠的香料浆液，浆液中沉浮着半张苏玉衡的脸皮。“好兄长，”程霄喉间滚动的己非人声，而是青铜钟磬的颤音，“你说这万里江山，够不够填香髓的饥火？”眉心的黑洞骤然扩张，初代楚帝盘龙刺青从黑洞中浮出，龙睛却是两颗搏动的血髓玉。
楚明昭怀中的金锁残片突然灼穿锦囊。锁孔射出光束刺入程霄眉心，龙纹刺青遇光龟裂，露出底下柳墨卿年轻时的容颜。程霄发出凄厉的尖啸，左臂结晶暴长成巨矛首刺楚明昭心口——却在触及胎记的刹那，被香料巨人隔空攥住！
“你舍不得伤他。”巨人的意念掀起精神风暴。程霄僵在原地，结晶矛尖离楚明昭心口仅剩半寸，矛身却爬满冰裂纹路。巨人胸腔内的程漠心脏狂跳如雷，冰蓝脉络顺巨人手臂灌入程霄左臂，结晶表层顿时绽开青铜铃铛状的冰花。
赤金鸾鸟突然俯冲入地。巨喙啄开冻土时，九丈深的冰窟里升起玄铁祭坛。坛面刻满星斗，中央凹槽恰能容纳香料巨人的食指。当巨人指尖按入凹槽，整座北境的地脉图浮现在冰穹之上——三条赤金矿脉如恶龙盘踞地底，龙首交汇处正是铜雀台废墟！
“斩龙脉需双生刃。”巨人的意念裹挟着程漠最后的清醒。楚明昭踏着鸾鸟脊背跃向祭坛，左肩胎记剥落的香料结晶在空中凝成长刀。几乎同时，程霄的左臂结晶自动断裂，飞旋着化作另一柄薄刃。双刀在祭坛上空交击，铮鸣声里炸开柳墨卿的临终幻影：
承平七年的雪夜，真正的苏玉衡抱着双生子冲入太庙。香炉后藏着口青铜井，他将襁褓放入悬篮坠入深井时，井壁突然伸出香料凝成的巨手！幻影碎裂前的最后一帧，是巨手手腕处刻着初代楚帝的盘龙刺青。
双刀劈入祭坛星位。地底传来龙类濒死的哀嚎，三条矿脉同时爆出赤金光柱。光柱交汇处，铜雀台废墟上的晶簇尽数气化，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香料矿井。矿井边缘跪着具晶化尸骸，双手高举过头顶，掌中托着块未雕刻的香料原石——石心搏动的频率，与楚明昭胎记的灼痛完全同频。
香料巨人突然解体。三万六千片青铜甲如暴雨倾泻，在矿井上方拼成旋转的星槎。程漠的冰晶心脏悬浮在槎首，表面浮现大晟疆域图。楚明昭踏着坠落的青铜甲跃向星槎时，矿井深处传来乳母的嘶喊：“香髓要吃活的帝王血——”
程霄的结晶身躯撞进星槎甲板。他左肩的铃铛骨花突然绽放，花蕊里射出苏玉衡的虚影。虚影指尖点向楚明昭后心：“你才是最好的祭品。”程漠的冰晶心脏在槎首炸成碎末，飞溅的冰屑在空中凝成八个血字：双生归位，九霄重开。
矿井深处的香料原石搏动加剧。星槎被无形之力拽向矿井，槎尾的程霄突然撕开结晶胸膛——里面蜷缩着婴儿形态的柳墨卿！那婴儿睁眼的刹那，楚明昭腰间的金锁残片自动飞入矿井，嵌入原石中心的锁孔。
原石应声开裂。滚烫的香髓如岩浆喷涌，吞没星槎的瞬间，楚明昭看见香髓中浮起青铜帝座。程霄怀中的婴儿伸出香料凝成的手指向帝座，喉咙里滚出苍老的诅咒：“坐上去，你便是新的香髓鼎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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