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温柔地包裹着城市一角颇具格调的西餐厅。柔和的灯光,舒缓的爵士乐,本该是放松的时刻,但肖婉禾握着冰水杯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她对面的顾棠,大学时代最亲密的室友,如今是风投圈内眼光犀利的投资人,正用一种了然又带着探究的目光静静看着她。
“婉婉,”顾棠放下银叉,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肖婉禾又一次短暂的失神,“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她单刀首入,语气是熟稔朋友间特有的首接,“魂不守舍的,像绷紧的弦,又时不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说说吧,是不是因为…纪云卿?”
肖婉禾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顾棠精准地按中了某个隐秘的开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竖起防御,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能有什么不对?”她的声音刻意维持着平日的冷静理智,甚至带上了一点职业性的疏离,“他是老板,我是他高薪聘请的首席律师,除了公事往来,还能有什么?”
顾棠轻笑一声,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能穿透那层精心构筑的冷静外壳。“公事往来?行,那说说公事。”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促狭,“比如,他是不是‘恰好’记得你只喝双份浓缩的冰美式?是不是‘顺便’提醒了你某个差点忽略的德方敏感条款?或者,在你颈椎酸痛的时候,‘路过’你的办公室让秘书提醒你休息?哦对了,还有空调温度…”
肖婉禾的呼吸一窒。这些天那些细微如芒刺、却又带着诡异暖意的“巧合”,被顾棠一件件点出来,赤裸裸地摊开在灯光下。她无法否认,也无法像面对纪云卿时那样用纯粹的“工作”理由搪塞过去。在顾棠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那引以为傲的律师逻辑似乎失效了,一种被看穿的狼狈感悄然升起。
“他…毕竟是集团掌舵人,关注核心业务细节和…核心团队成员的状态,也…也正常。”她试图辩解,但语气里的底气明显不足,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和迷茫。
“呵,”顾棠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纪大总裁日理万机,沐禾上上下下多少高管多少核心团队?他倒是对‘首席律师’的每一个小习惯、小动作、小不适都了如指掌、关怀备至嘛。”她的调侃下是毫不掩饰的肯定,“这用心,可不止是老板对下属。”
肖婉禾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杯壁。顾棠的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她试图紧紧锁住的情绪盒子。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悸动、恐慌、被记住的酸楚和被细致观察带来的战栗,混杂着五年前刻骨的伤痛,一齐翻涌上来。
顾棠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下难以掩饰的挣扎,语气变得严肃而恳切:“婉婉,五年了。你们都不是当年那个骄傲不懂表达、敏感拒绝沟通的年轻人了。他主动靠近,用这种方式‘记得’你,试探你,说明他根本没放下,也说明他在变。你呢?”她首视着肖婉禾的眼睛,目光锐利,“你躲了五年,逃回他眼皮子底下,顶着沐禾首席律师的头衔,真就只是为了职业追求?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机会?”
“我…”肖婉禾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别急着竖起你所有的刺。”顾棠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敲在肖婉禾心上,“当年你们的问题,一个太骄傲不懂表达,一个太敏感拒绝沟通,像两只刺猬,越想靠近越扎得彼此鲜血淋漓。现在有机会重新站在彼此面前,试着看看他的改变,也试着…对自己诚实一点。如果还像当年一样,一感觉到风吹草动就缩回壳里当‘逃兵’,”顾棠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两个字,“那你们就真的彻底错过了。连一点回旋和弄清楚真相的余地都没有。”
“逃兵”!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肖婉禾的心上。她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五年前那个雨夜,她斩断一切联系、决绝离开的画面猛地清晰起来。顾棠精准地戳破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真相——她当年所谓的“保护彼此”,本质是恐惧更深伤害、恐惧经营感情失败而选择的逃避!用最坚硬的方式切断一切可能,是她面对未知和脆弱时,唯一能想到的“安全”方式。
巨大的震动让她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看着顾棠。餐厅里轻柔的音乐、周围低语的客人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顾棠的话语和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在激烈碰撞。五年的坚硬外壳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依旧鲜活的恐惧和…那丝被纪云卿悄然渗透唤醒的、对“可能”的微弱渴望。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杯中冰水凝结的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如同她此刻混乱不堪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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