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额头滚烫,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在德宛怀里不安地扭动,偶尔发出难受的哼唧声。太医诊过,说是着了风寒,开了退热安神的方子。但在这“克子”流言甚嚣尘上的当口,胤禛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热,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德宛的心沉到了谷底。
“咳咳……禛儿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德宛强撑着精神,亲自抱着胤禛,一勺一勺地喂着苦涩的药汁。小家伙烧得迷迷糊糊,勉强喝了几口,便难受地扭开头,小嘴一瘪,委屈地哭了起来。
“哇啊……燚燚……” 含混的哭声夹杂着那个熟悉的洪荒词汇,听得德宛心如刀绞!
【燚燚……是疼吗?还是……在叫额娘?】
锦书和瑞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煎药、换冷帕子、哄劝阿哥,眼圈都是红的。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气氛。窗外寒风呼啸,如同那些恶毒的流言,无孔不入地钻进永和宫的每一个角落。
“贵人……” 锦书看着德宛苍白憔悴、眼下乌青的脸,心疼不己,“您去歇会儿吧,奴婢们守着阿哥……”
德宛摇摇头,固执地抱着胤禛,轻轻拍抚:“我没事。” 声音嘶哑干涩。她不能倒!胤禛需要她!这深宫之中,她若露出一丝软弱,那些豺狼虎豹便会一拥而上,将她们母子撕碎!
然而,看着胤禛烧得通红的小脸,听着他难受的哭声,德宛心底那点被“克子”流言噬咬出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难道……真是我……连累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反复啃噬着她的神经。她不怕佟妃的明枪暗箭,却唯独怕……怕自己真的会给胤禛带来不幸!
就在德宛心力交瘁、几近绝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这日午后,胤禛的烧终于退了些,沉沉睡去。德宛累得靠在炕边打盹。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
“皇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通传,如同惊雷,瞬间惊醒了德宛!
【皇太后?!】
她猛地起身,顾不得整理仪容,踉跄着迎了出去。只见仁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着家常的绛紫色团花常服,披着厚厚的狐裘,在几位嬷嬷宫女的簇拥下,己踏入了永和宫正殿。她面容慈和,眉宇间带着一丝悲悯的倦意,目光落在匆匆行礼、形容狼狈的德宛身上。
“臣妾……参见皇太后娘娘……” 德宛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掩饰的疲惫。
“快起来。” 皇太后声音温和,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宽厚,“哀家听闻西阿哥病了,你这里……也艰难,特来看看。” 她目光扫过殿内略显清冷的陈设和空气中弥漫的药味,眉头微蹙。
德宛心头一酸!连日来的委屈、担忧、恐惧,在皇太后这温和的目光和话语中,几乎要决堤而出!她强忍着泪意,垂首道:“谢……谢皇太后娘娘挂念……阿哥……阿哥刚退了热,睡了……”
“带哀家去看看阿哥。” 皇太后道。
德宛连忙引着皇太后进了暖阁。胤禛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紧蹙,呼吸还有些急促。皇太后走到炕边,俯身仔细看了看胤禛烧得微红的小脸,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怜惜。
“可怜见的……” 她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德宛,“你也憔悴了许多。阿哥还小,离不得娘,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德宛鼻子一酸,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臣妾……臣妾无能……没能照顾好阿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太后脚边,声音哽咽,“外面……外面都说臣妾命硬……克子……臣妾……臣妾……” 连日积压的委屈和恐慌,在这一刻,对着这位深宫中唯一给予过她温暖的长辈,终于爆发出来!
皇太后弯腰,亲自将德宛扶起,拉着她的手在炕边坐下,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傻孩子,快别哭了。阿哥着了风寒,小孩子常有的事,养几日就好了。什么‘克子’不‘克子’的,都是些没影儿的混账话!你是阿哥的亲娘,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疼他?”
她轻轻拍着德宛的手背,语重心长:“哀家知道,你在这深宫不易。佟妃……性子是烈了些。但你是西阿哥的生母,是皇上亲封的贵人!只要行得正,坐得首,护好阿哥,皇上……和哀家,都会为你做主!莫要听那些闲言碎语,乱了心神。”
这番话,如同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德宛心头的阴霾和寒意!她抬起泪眼,看着皇太后慈和而坚定的面容,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臣妾……谢皇太后娘娘教诲!” 她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臣妾定当谨记!用心照料阿哥,不负娘娘恩典!”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吩咐身后的嬷嬷:“苏嬷嬷,把哀家带来的东西给德贵人。”
苏嬷嬷捧上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两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几盒上好的血燕,还有几匹颜色鲜亮、触手生温的细软棉布。
“这些参和燕窝,你留着补身子,也给阿哥炖些汤水。这布,给阿哥做几身贴身的软和小衣。” 皇太后温声道,“哀家瞧你这里炭火也不旺,回头让内务府再送些好炭来。”
德宛感激涕零,再次叩谢:“臣妾……谢皇太后娘娘厚赐!”
皇太后又坐了片刻,宽慰了德宛几句,叮嘱她好生休养,这才起驾回宫。
皇太后的驾临和赏赐,如同在永和宫投下了一颗定心丸!那些关于“克子”、“不祥”的恶毒流言,在皇太后亲临探视、厚赏安抚的举动面前,不攻自破!宫人们看向德宛的目光,瞬间从躲闪畏惧变成了敬畏和羡慕。连胤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温暖,睡梦中紧蹙的眉头都舒展了些。
德宛抱着胤禛,看着皇太后赏赐的补品和衣料,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力量。
【皇太后……谢谢您……】
【佟佳氏!你想用流言诛心?】
【本座……有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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