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因许大茂的灰头土脸而短暂轻松了片刻。
但这股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除西害”的风声依旧很紧。家家户户门窗大敞，任由穿着袖标的人进进出出，翻箱倒柜。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暑气未消。
几个积极分子，簇拥着街道办的一位干事，又在院里巡查起来。他们的目光锐利，像是在搜寻猎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污纳垢的角落。
很快，这队人马停在了聋老太太的窗前。
老太太屋檐下，堆着几捆干透的艾草，还有些她自己晾晒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一个尖下巴的年轻女人，是新调来街道不久的，姓王，格外积极。她皱着鼻子，用脚尖不耐烦地踢了踢那捆艾草。
“老太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该清理了。”王干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调子，“现在搞运动，这些干草柴禾的，最容易招虫子，也占地方。”
聋老太太耳背，正坐在屋里摇着蒲扇，并未听清外面的动静。
秦淮茹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情景，心头一紧，快步走了过来。
“王干事，这是老太太留着驱蚊虫的，都是干净的。”
王干事瞥了秦淮茹一眼。“驱蚊虫？我看是养蚊虫吧。现在讲究科学除害，这些封建糟粕，不管用了。”
她身后一个半大孩子，是院里二大爷刘海中家的刘光天，也跟着起哄。“就是，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老一套。”
何雨柱刚从厨房出来，准备给老太太送些绿豆汤，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眉头微微一蹙。
这王干事，他有点印象，新来的，急于表现，拿老弱开刀是最稳妥的立威方式。
“王干事。”
何雨柱开口，声音平静。他端着绿豆汤，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东西用习惯了。再说，这艾草本身就是驱虫的，晒干了，没什么问题。”
王干事见是何雨柱，态度稍缓，但依旧坚持。“何师傅，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上面要求，家家户户都要彻底清理，不留死角。老太太这里，显然做得不到位。”
这话就有些重了。
秦淮茹的脸色有些发白，想说什么，却被何雨柱用眼神制止了。
何雨柱将绿豆汤放到窗台上，转向王干事，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意。
“王干事说得对，卫生工作必须彻底。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有些地方看不到。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等会儿亲自帮老太太收拾一遍，保证符合要求。”
“您也知道，我在厂里食堂，对卫生这块，还是懂一些的。保证给您弄得干干净净，让咱们院评上卫生先进。”
他这话，既给了台阶，也隐隐点出了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轧钢厂的厨师，尤其是在这个强调卫生的运动时期，话语权总归要重一些。
王干事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她也听过何雨柱的名头，知道他跟厂领导关系不错。
旁边一首没怎么说话的刘海中，此刻也清了清嗓子，立刻找准了位置。
“咳，小王啊，既然柱子都这么说了，我看……何师傅是专业的！这事就交给他办，咱们放心！”
他现在学乖了，不想再轻易得罪人，尤其是不想再被当枪使。
王干事顺势点头。“那行，何师傅都这么保证了，我们自然相信。不过，下次检查，可一定要干干净净的。这是为了老太太好，也是为了整个大院的环境。”
她又叮嘱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带着人往别处去了。刘光天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嘴，跟着人群溜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被何雨柱几句话化解了。
秦淮茹松了一口气，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情绪复杂。
“柱子，多亏了你。”
何雨柱摆摆手，示意她去看看老太太。他端起那碗绿豆汤，走进聋老太太的屋里。
老太太依旧摇着扇子，有些迷糊地看着他。“柱子啊，外面吵吵啥呢？”
何雨柱把绿豆汤递给她，声音放缓。“没事儿，奶奶，几个积极分子，瞎转悠呢。您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他没提刚才的事，怕老太太担心。
老太太接过碗，慢慢喝着，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了然。她虽然耳背，但活了一辈子，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何雨柱帮着老太太把窗台下的东西简单归拢了一下，艾草和药材都收进了屋里。他做得很仔细，尽量不扬起灰尘。
秦淮茹在一旁帮忙，看着何雨柱的侧脸，这个男人，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总能挺身而出，护住想护的人。这份担当，是许多人没有的。
【战略保护成功，目标人物‘聋老太太’免于负面影响，奖励‘声望’提升。】
系统的声音在何雨柱脑海中响起。
他对此并无太多波澜。保护老太太，是他应该做的，与系统无关。只是，这声望的提升，或许能在某些时候，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
他走出老太太的屋子，天色又暗了几分。院子里，各家各户的灯光陆续亮起，晚饭的香气开始弥漫。刚才的紧张气氛，似乎被这日常的烟火气冲淡了不少。
但何雨柱清楚，这只是表象。
运动还在继续。聋老太太的身份，她的那些“旧习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始终是个隐患。他刚才注意到，老太太接过碗时，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咳嗽也比往日多了几声。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就禁不起折腾。这一次是侥幸化解了。下一次呢？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盘算着，或许该找个机会，带老太太去医院看看。也需要，为她准备更周全的后路。
何雨柱转身，走向自家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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