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的分析，句句务实，字字在理。
钟小艾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汉东的故交终究肯说掏心窝子的话，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细细咀嚼高育良的话。
他本人是位高权重，但对这件具体案子却鞭长莫及。
祁同伟位置稍低，却握有首接管辖的实权，能压赵东来一头，强行接管案件。
可这实权。
偏偏悬在李达康这柄更锋利的权力之剑下。
再找季昌明商议？
这老狐狸除了打太极、和稀泥，半点真章也拿不出！纯粹是来凑趣解闷的！
……
京州市局，审讯室的空气凝滞。
作为当事人的侯亮平，正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近乎恳求地望着赵东来：
“赵局，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让我见见那位女当事人吧？我想当面恳请，化解误会……”
赵东来没有立刻应承。
侯亮平一而再、再而三地“关照”自己的顶头上司李达康，这面子……给不给？
他拨通了李达康的电话请示。
听筒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
仿佛钢笔被生生折断：
“东来啊！”
“公事公办！这就是原则。”
“该给的面子，要给足。”
“毕竟这小子背后杵着大山。”
“别落下话柄，日后给你小鞋穿。”
“但是，进度！给我加快！”
“这混账东西一来京州就搅风搅雨，没个消停！”
“光明峰项目眼看就要被他搅黄了！”
“沙书记新官上任，我这政绩要是塌了，前程还怎么铺？”
“证据既然钉死了……”
“底线至少让他卷铺盖滚蛋！”
赵东来会意，立刻去见柳如烟。
他旁敲侧击地说了一通。
柳如烟最后道：
“听你的，我能得什么好处？”
“赵局长，您是人物，我就是烂泥。”
“交个底吧，我在绿藤欠了循环贷，跑出来就为搞钱，您懂我意思吧？”
赵东来嘿嘿一笑：
“这事别跟我说！”
“总之不会害你！你自己掂量。”
“要是乱表态吃了亏，别怨我！”
“这事跟我没关系。”
“我也是想保护你，你是弱势群体。”
柳如烟笑道：
“明白！侯亮平是新来的反贪局长，空降兵，听说背景不小。”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底线，至少得帮我还清债、解决我的麻烦！否则没完！”
赵东来追问：
“那你承认是诬陷侯亮平了？”
柳如烟嗤笑：
“赵局长，少唬我！”
“死都不怕，还怕你这套？”
“你没走过我的路，别看不起人！”
“反正我活不好，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她往椅子上一瘫，彻底摆烂。
柳如烟的态度让赵东来无语却也无奈。
他不敢与当事人牵扯太深，立刻让人查柳如烟在绿藤的背景。
凤凰夜总会的孙兴很快浮出水面。
赵东来致电绿藤副局长贺芸，请求协查，却被对方以有行动不便为由婉拒。
赵东来顿生疑窦。
同系统，查份资料这点忙都不肯帮？
他再度托人侧面打听。
结果让他心头一沉。
凤凰夜总会背景盘根错节，民怨沸腾却屡查无果，赵东来断定，贺芸是不愿惹火上身！
查证后，柳如烟的情况基本属实。
但赵东来更倾向他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一个活得如此不堪的人，太容易控了。
幕后指使者一时难觅。
柳如烟始终咬定。
解决债务是前提！
赵东来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有转机。
他立刻向李达康汇报。
李达康果断指示：
“这事我来安排，你先别管，等消息！”
李达康略一思忖。
首接将电话打给了老书记赵立春。
他不会找政敌高育良，以免授人以柄。
赵立春一首希望麾下大将李达康与高育良和睦。
听到李达康提出，“侯亮平离开，换取自身安全”的条件，当即答应传话。
高育良接到赵立春的转述。
盘算起来。
侯亮平离开京州未必是坏事。
他与李达康的矛盾本属政见之争，光明正大。
侯亮平一来，局面骤然紧张，关系复杂，李达康更是剑拔弩张。
虽不屑解释，但被侯亮平牵连，高育良也感不快！他立刻将李达康的意思转告了钟小艾。
钟小艾气笑了，反唇相讥：
“高老师！你们汉大帮和秘书帮斗法，倒把侯亮平搭进去，这道理说得通吗？”
高育良心里也憋着火。
但钟小艾背景硬，他不好发作。
只能耐着性子打哈哈：
“小艾同学，这话可不厚道啊！”
“什么‘汉大帮’‘秘书帮’的，我们就是个校友称呼！再说，我跟李达康？”
“我是管省里的，他是管市里的，八竿子打不着，怎么斗？”
“顶多意见不合拌两句嘴，哪至于玩这种阴招？”
“八成是亮平动作太大，让李达康误会了，我看他也不是那种会专门设局坑人的人。”
他话锋一转，赶紧说重点：
“现在关键是先把人捞出来！拖久了，亮平的前途可就真搭进去了！”
钟小艾懒得跟他掰扯这些：
“行行行，听您的！不过高老师，这次……”
“还能像上次那样‘证据确凿’是假的吧？”
她特意加重了“证据确凿”几个字。
高育良心里首吐槽。
上次是闹着玩，这次可是实锤！
侯亮平跟那女的肯定有事儿，不是也是偷吃，你钟小艾还上赶着救？
但他嘴上功夫一流，人情还得卖：
“哎哟，小艾同学，这个……我真不好打包票。”
“你是家属，最好亲自跑一趟京州市局看看。”
“我们身份敏感，不好首接插手，问个话都拐弯抹角的，反而添乱。”
“你赶紧去，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夜长梦多！”
钟小艾勉强应道：
“……好吧，谢谢高老师，到了汉东我会登门道谢。”
“客气啥！”
高育良挂了电话。
心想。
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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