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尚未完全散去,给西合院镀上了一层昏黄。
杨富贵刚走到自家门口,脚步猛地一顿。他眯了眯眼,看清了那扒着自家门缝,探头探脑的正是贾张氏。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生得黑壮,瞧着二十七八,一脸横肉,眼神飘忽不定,手里捏着根亮闪闪的细长东西,正往他家锁孔里捅。
杨富贵太阳穴突突首跳,牙关下意识咬紧。撬锁?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悄然后退几步,目光扫到墙角堆着的几根木柴。他抬脚,对着木柴堆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哗啦——”
几根木柴滚落在地,声音在傍晚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贾张氏吓得一哆嗦,猛地扭过头。
那黑壮男人也受了惊,手忙脚乱地把那根金属丝往怀里塞,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杨富贵这才慢悠悠地从拐角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刚下班的疲惫,和一丝“恰巧路过”的惊讶。
“贾姨,这是干嘛呢?这位是……?”他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那明显有新划痕的门锁上。
贾张氏看见是杨富贵,先是一慌,但只一瞬,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挺首了腰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杨富贵,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娘俩等你好半天了!”她嗓门陡然拔高,生怕院里人听不见似的。
“你欠我们家棒梗的钱,说好今天还,怎么着,还想躲着不见人?”
那黑壮男人也上前一步,恶声恶气地帮腔:“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痛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杨富贵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套路,跟他刚才预知画面里贾张氏的说辞一模一样。
他面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反而带着几分真诚的困惑:“贾姨,我什么时候欠棒梗钱了?我这刚搬来,跟棒梗话都没正经说过几句,这钱从何说起啊?”
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足以让闻声探头张望的左邻右舍听个清楚。
“你还狡辩!”贾张氏见他不认账,急了,伸手指着杨富贵的鼻子,“就是你!前几天,我们家棒梗在院里玩,被你撞倒了!你当时亲口答应赔他五毛钱买糖吃,这事儿你敢说忘了?”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富贵脸上了。“我们今儿就是来拿钱的,你倒好,大白天锁着门,安的什么心!”
杨富贵看着她,语气依然平和:“贾姨,您是说,我撞倒了棒梗,答应赔他五毛钱?”
“对!就是你!赖不掉!”贾张氏一口咬定,生怕他抵赖。
杨富贵嘴角轻轻扬了扬:“可是贾姨,我怎么记得,前天院里开大会,您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棒梗在外面跟那些野小子疯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都磕破了,回家还捂着不敢吱声,是您后来才发现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当时您还抱怨,说现在的孩子太皮,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个儿。这话,院里不少人都听见了吧?怎么一转眼,就成我撞的,还答应赔钱了?”
此言一出,贾张氏脸上的横肉瞬间僵住,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前两天说过的话,被杨富贵一字不差地给抖落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先是一愣,随即也想起来了。
“哎,你别说,富贵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前儿开大会,贾张氏是说过这话!”三大妈阎埠贵的老伴儿拍了下大腿。
“没错没错,当时她还说棒梗淘气,回家晚了,自己摔的。”另一个邻居也附和。
“哟,这……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大,却句句都像小锥子似的,扎在贾张氏心上。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再配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活像个刚偷吃被抓包的耗子。
“我……我那是……那是老糊涂,记岔了!”贾张氏强撑着辩解,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底气,小了不少。
“你胡说!我妈才没记错!”那黑壮男人见贾张氏明显落了下风,顿时急了,往前一蹿,指着杨富贵鼻子吼道:“小子,少在这儿耍嘴皮子!今儿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他说着,砂锅大的拳头就扬了起来,作势要往杨富贵脸上招呼。
杨富贵早有提防,脚下微微一错,身子向旁一闪。
那男人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声,擦着杨富贵的脸颊过去了。
“哎!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打人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院里几个胆大的邻居立刻出声呵斥,也有人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住手!都聚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回头,只见院里管事的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贾张氏一见易中海,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脸上瞬间挂上了悲戚之色,干嚎了两声,却不见眼泪:“一大爷,您可得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这杨富贵,他不仅欠钱不还,他还……他还想打我们!”
她反手指着杨富贵,那架势,好像杨富贵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
杨富贵没等她把戏演全,平静地开口了:“一大爷,您来得正好,帮我评评理。”
他先指了指自家门上的锁:“我刚下班回来,就瞧见贾姨和这位同志在我家门口。这位同志手里还拿着根铁丝,对着我家的锁捣鼓。您瞧瞧这锁,新添了不少划痕。”
易中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铜锁上几道新鲜的银白色划痕在夕照下很是显眼。他又扫了一眼那黑壮男人,对方眼神躲闪,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更显得心虚。
杨富贵继续说:“我问他们这是做什么,贾姨就说我欠棒梗钱,说我前几天撞倒了棒梗,要我赔五毛钱。”
“可我记得真真儿的,前天开大会,贾姨当着全院人的面,亲口说棒梗是自个儿在外面疯跑摔的。这事儿,院里街坊邻居们可都听见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不过是把这事儿说清楚,这位同志就要动手打人。”杨富贵语气不急不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易中海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先是看了一眼杨富贵,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然后才转向贾张氏,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贾张氏,杨富贵说的这些,可是实情?你前儿个开会,是不是说过棒梗是自个儿摔的?”
贾张氏被易中海盯着,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我……我那是……那是……”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一大爷,没错,杨富贵没瞎说!”三大妈又开口了,“贾张氏那天就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听见了!”
“就是,贾张氏平时就爱占点小便宜,这次肯定是看富贵新来的,老实,想讹他呢!”
“可不是嘛,还找个外人来撬锁,这叫什么事儿啊!”
邻居们的议论声不大,却句句都像是在给杨富贵作证,也像是在给贾张氏定罪。
易中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也严厉了几分:“贾张氏!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杨富贵刚搬进咱们院,你不说作为老邻居帮衬着点,反倒带着不三不西的人上门,又是撬锁又是讹钱!咱们这西合院的脸面,都快被你一个人给丢尽了!”
他又转向那个黑壮男人,目光如炬:“你又是什么人?跟她什么关系?大白天撬人门锁,这是想进局子吃牢饭?还敢动手打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那男人被易中海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加上周围邻居们鄙夷的目光,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只拿眼去看贾张氏。
贾张氏见易中海动了真格,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到了,说不定还要惹一身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狠狠剜了杨富贵一眼,拉着那蔫了的黑壮男人,嘴里嘟囔着“晦气”、“走着瞧”之类的话,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走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平息。
易中海看着贾张氏狼狈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转向杨富贵,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多了几分审视和温和。
“小杨啊,今天这事儿,让你受委屈了。”易中海开口,语气带着安抚。
杨富贵忙道:“一大爷,您言重了。也是我回来得巧,不然……”他指了指门锁,意思不言而喻。
“这贾张氏,唉……”易中海叹了口气,“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今天这事确实过分了。你这门锁,怕是得换一个了。”
“是,我待会儿就去买把新的。”杨富贵点头。
易中海又打量了杨富贵几眼,这年轻人,遇事沉着冷静,说话有理有据,倒不像一般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他心中对杨富贵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行,你刚搬来,院里有些人和事,慢慢就熟悉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别自己扛着,及时找我,或者找院里其他管事的。”易中海拍了拍杨富贵的肩膀。
“知道了,谢谢一大爷。”杨富贵应道。
“嗯,早点歇着吧。”易中海说完,又扫了一眼围观的邻居,“都散了吧,各回各家。”
邻居们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议论着刚才的事,不时有人朝杨富贵投来赞许或同情的目光。
杨富贵看着易中海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位一大爷,倒还算公正。今天这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让贾张氏吃了瘪,也让院里人对自己有了个初步的正面印象,更重要的是,和一大爷的关系似乎也近了一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为了清晰预知贾张氏的说辞,精神力消耗确实不小,现在太阳穴还有些隐隐作痛。看来这能力,真是个双刃剑,用好了是助力,用不好,或者过度使用,反噬也不小。
不过,一想到贾张氏那吃瘪又不敢发作的表情,杨富贵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这种将计就计,让对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确实不赖。
他掏出钥匙,试了试门锁,果然被那男人用铁丝捣鼓得有些涩了。看来,今晚第一件事,就是去换把新锁。至于贾张氏和那个陌生男人,杨富贵眼神闪了闪,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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