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未散，晨雾未尽，城西的妓院门前却己是一派忙碌景象。昨夜刘爷的威胁虽被巧妙化解，但风波过后，众人更知这风月场上的江湖险恶。李妈妈一夜间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红人”，连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地头蛇、帮派小头目，也纷纷遣人送来贺礼。
沈秋华站在二楼回廊上，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伙计与姑娘们，心中感慨万千。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个落魄的穿越者，如今却在这一方天地里摸爬滚打出了名堂。而真正让她刮目相看的，是那个一首被她视为“市侩老板娘”的李妈妈。
她转身唤来一名小丫头：“去请张公子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商量。”
不多时，张公子便到了。他一身青衫，眉宇间少了往日的轻佻，多了几分沉稳。“你想办庆功宴？”他听完沈秋华的想法后，略显惊讶。
“对。”沈秋华点头，“这次若不是李妈妈当机立断，恐怕我们早就落入刘爷手中了。”
张公子沉默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安排？”
“酒菜我打算从外头调些好货色，再让戏班唱几折热闹的戏，给大伙儿提提神。”沈秋华目光坚定，“另外，我想在宴会上亲自为她说话。”
张公子看着她，忽然一笑：“看来你是真变了。”
沈秋华也笑了：“或许吧。以前总觉得她是靠手段和心机活着的人，现在才明白，能在这种地方站稳脚跟，不光靠狠，还得有义。”
庆功宴定在三日后，消息传开后，整个城里风月场所的人都动了起来。有人羡慕，也有人暗中不满。毕竟，在这个男权横行的年代，一个女人能在这般混乱的江湖中立足，己是不易；而今还要大摆宴席，风光无限，难免引人侧目。
后厨里，几个老鸨低声议论着。
“李妈妈这是要上天啦？刚躲过一劫就大张旗鼓地庆祝，也不怕招惹祸端。”
“就是啊，咱们这些姐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全用来给她铺排场面了。”
“听说沈姑娘还答应每人三天假，这不是白送吗？”
话音未落，门帘一掀，沈秋华走了进来。众人顿时噤声，低下头忙活手里的活计。
沈秋华扫视一圈，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但这次若不是李妈妈，你们现在可能己经流落街头，甚至……命丧黄泉。”
她顿了顿，继续道：“三天假，是我给你们的谢意。若谁不愿干，我也不会勉强。但若还想在这院子里安安稳稳吃饭，那就别让我听见第二遍抱怨。”
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寂静。
三日后，晚风微凉，灯火通明。妓院大厅张灯结彩，花灯摇曳，香烟缭绕。各路宾客陆续入席，有本地帮派的小头目，也有风月场上的同行，甚至还有几位看似不起眼实则身份神秘的客人。
李妈妈身着一袭深蓝绸缎长衫，脸上妆容淡雅，举止从容。她一一迎客，笑容得体，话语妥帖，竟比那些官场上的人物还要圆滑练达。
然而，就在气氛渐入佳境之时，北街青帮的一位代表姗姗来迟。他带来一只木箱，说是贺礼，却并未打开。众人皆知，这是故意羞辱。
沈秋华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被李妈妈轻轻按住手臂。
“无妨。”她淡淡一笑，朝那使者微微颔首，“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末席。”
那使者冷哼一声，大咧咧坐下，显然没把这场宴会放在眼里。
可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慌张跑进来禀报：“使者大人，您的马车……胎被人割破了。”
使者脸色骤变，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李妈妈拦下。
“急什么？”她笑意盈盈，“今日宾朋满座，不如多留片刻，喝杯热茶再说。”
使者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最终只能坐在席间，面色阴沉如墨。
宴会进行到高潮，沈秋华站起身，举杯向众人示意。
“各位今晚齐聚于此，是为了庆贺我们共同度过了难关。”她的声音清亮有力，带着一丝女校长特有的威严，“但我更想借这个机会，感谢一个人。”
全场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妈妈身上。
“她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豪门贵妇，但她用一双柔弱肩膀，撑起了这座院子，护住了我们每一个人。”沈秋华缓缓说道，“她没有喊过一句苦，也没有求过一句怜，只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停顿了一下，转向李妈妈，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李妈妈。”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紧接着，张公子捧着一面锦旗走上前来，双手奉上：“义薄云天。”
李妈妈接过锦旗，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她低头看了看锦旗，又抬头望向远处窗边那盏随风摇晃的灯笼，似有所思。
宴会在欢笑声中继续，而李妈妈却始终保持着低调姿态。她并未多言，只是频频举杯，敬每一个曾与她并肩作战的人。
夜深人静，宾客散尽，大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妈妈独自坐在角落，手中仍握着那面锦旗。
沈秋华走过去，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李妈妈笑了笑，语气平静：“我在想，这江湖啊，从来不是男人的天下。只要够狠、够义、够聪明，女人也能站得住脚。”
沈秋华看着她，眼神中第一次多了几分真正的敬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李妈妈轻轻着锦旗边缘，缓缓道：“我还有一笔账没算完。”
她抬起头，目光深远：“等这笔账清了，我就真的可以放手了。”
窗外，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映照出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是曾经压抑半生的女校长，一个是历经沧桑的风尘女子。此刻，她们并肩而坐，仿佛命运早己将她们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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