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烛火摇曳,江绪黑袍上的银线蟒纹随着步伐泛着冷光。他无视满朝文武的惊愕,将杯中酒泼向殿外:"这杯,敬北境埋骨的弟兄!"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映得梁荣儿举着酒盏的手微微发抖。
"定北王一片赤诚,朕自当设宴为你接风。"皇上江衡抚着龙纹扶手轻笑,余光却扫过屏风后明檀藏匿的身影。梁荣儿慌忙起身,水葱般的指尖拂过琵琶弦:"妾身愿献一曲《将军令》,为王爷洗尘..."
"聒噪。"江绪连眼皮都未抬,青玉杯重重磕在案几上,"曲调拖沓,指法凌乱,不如北境军号来得痛快。"梁荣儿脸色骤变,琵琶弦"崩"地断裂,泪珠砸在金线绣鞋上:"王爷..."
"听闻明檀姑娘琴艺卓绝?"翟念慈突然开口,凤目扫过屏风,"臣妾愿请太后的九霄环佩琴,为殿下助兴。"明檀攥紧裙摆,从屏风缝隙窥见江绪若有似无的颔首,心知这是场针对国公府的局。
"臣女只会些粗浅棋艺。"明檀款款走出,余光瞥见国公夫人骤然紧绷的嘴角。江绪却突然击掌,血腥味混着檀香弥漫殿内:"既如此,不如看看这个。"侍卫抬上的木匣掀开,吴县卫惨白的脸吓得梁荣儿尖叫着撞翻烛台。
"放肆!"皇后扶着侍女起身,凤冠上的东珠晃得人眼晕,"成何体统!"她领着女眷匆匆离去,国公夫人搂着女儿冷笑:"不过是定北王公报私仇!"
明檀凑近木匣,故意皱眉:"听闻吴大人是去北境巡查的,怎会..."话未说完,江绪己扯开尸体衣领,三道蝎子刺青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国公夫人踉跄后退,打翻的胭脂在地上洇成血痕。
花楼雅间内,白敏敏咬着糕点瞪大眼睛:"你说梁子宣私藏官印?!"明檀盯着窗棂上的月影,指尖无意识着玉佩:"那日在密室,我亲眼看见..."她突然压低声音,"可退婚之事,还需借定北王之手。"
隔壁雅间,江绪的酒盏重重砸在桌上。章怀玉憋笑拍他肩膀:"人家姑娘把你贬得一文不值,还说宁愿跳湖也不嫁..."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惊呼。
"救命!"明檀的呼救声混着水花西溅。梁子宣"扑通"跳进湖中,湿漉漉的手刚要搂住她腰肢,却被明檀一脚踹开:"放开我!"她呛着水浮出水面,正撞进一双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看够了?"江绪拎着浑身湿透的梁子宣甩上岸,指尖捏着枚镶玉发簪,"把这个送回靖安侯府。"他抱着明檀掠上花楼,身后传来章怀玉的怪笑:"王爷这英雄救美,倒是顺手!"
明檀在暖意氤氲的浴桶中醒来,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推门而入的江绪裹着寒气,玄色披风还滴着水:"醒了?"他将烘干的衣裳甩在屏风上,"明日送你回府。"
"我要与你合作。"明檀攥着浴巾起身,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我有梁子宣的把柄,你有兵力...""男女授受不亲。"江绪别过脸,耳尖却泛起薄红,"退婚之事,你自己解决。"
与此同时,国公府书房内,梁国公将密信撕得粉碎:"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他抓起案上的官印重重砸在桌案,"去告诉宿文淳,三日后,必须让明檀乖乖上花轿!"烛火突然熄灭,窗外传来夜枭阴森的啼叫,惊起满院寒鸦。
明檀裹着锦被追到门口,看着江绪挺拔的背影,急道:“江绪!你若不肯帮忙,我便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就说定北王趁人之危,私藏女子于花楼!”
江绪脚步一顿,转身时眼底泛起冷意:“威胁本王?”他逼近两步,明檀被逼得后退,后背抵上雕花木门。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明姑娘可知,污蔑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那你为何要救我?”明檀仰起头,杏眼里满是倔强,“若不是有所图谋,何必多此一举?”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梁子宣私藏官印、勾结海幽门,这些证据我都有。你想扳倒国公府,我要退婚自保,我们明明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江绪盯着她被水汽氤氲的眉眼,想起密室里她冒死护住官印的模样,喉结动了动:“说出你的条件。”
“第一,帮我退婚;第二,保我明家周全。”明檀松开手,“作为交换,我将梁子宣的罪证双手奉上,还可助你里应外合。”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我义父是左相宿文淳,他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与国公府往来的密信。”
江绪眸光骤冷。宿文淳表面是中立派,没想到竟也牵扯其中。他后退半步,整理好被扯皱的衣袖:“明日辰时,城郊破庙。带上证据,过时不候。”说罢,他转身离去,衣袂带起的风熄灭了桌上的烛火。
另一边,国公府书房内,梁国公对着跪在地上的梁子宣怒不可遏:“三日后的花轿,必须抬进靖安侯府!明檀那丫头既然不听话,就别怪本相心狠!”他抓起案上的密信,“去告诉宿文淳,若不想东窗事发,就管好他的义女!”
“父亲,明檀那贱人...”梁子宣捂着脸,想起被踹进湖中的屈辱,眼中闪过阴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她...”
“蠢货!”梁国公一巴掌扇过去,“明家手握兵权,动了明檀,你以为靖安侯会善罢甘休?”他来回踱步,“明亲自去靖安侯府下聘,就说之前的误会都是下人不懂事。记住,态度要诚恳,务必稳住明家!”
次日清晨,明檀带着素心来到破庙。江绪早己等候在此,身旁还站着舒景然和陆停。见她进来,舒景然打趣道:“明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定北王?”
明檀不理会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梁子宣与海幽门往来的密信,还有记录官银去向的账本:“这些足够治他的罪。”她看向江绪,“我的事,何时解决?”
江绪翻看账本,目光扫过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冷笑一声:“今晚宫宴,本王自有安排。不过在此之前,”他抬起头,眼神锐利,“你需配合本王演一场戏。”
明檀挑眉:“什么戏?”
“你与梁子宣的‘定情戏’。”江绪站起身,逼近她,“本王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对梁子宣情深意重,非他不嫁。”他伸手勾起她一缕发丝,“只有这样,才能引出幕后之人。”
明檀拍开他的手,脸颊微红:“登徒子!”
江绪轻笑一声,转身对舒景然和陆停吩咐:“你们即刻去查宿文淳与国公府的往来,尤其注意最近的异动。”他又看向明檀,“今晚宫宴,本王会派人送你入宫。记住,一切听本王指挥。”
明檀点头,心中却暗自盘算。她知道,这是一场危险的博弈,但为了明家,为了退婚,她别无选择。离开破庙时,她回头看了眼江绪的背影,这个男人虽然暴戾,却似乎值得信任。
夜幕降临,宫宴上灯火辉煌。梁子宣带着厚礼前来,正要向明檀示好,却见她主动挽住梁子宣的手臂,柔声道:“子宣哥哥,那日在湖边,多亏你救了我...”她的声音软糯,眼中含情,看得梁子宣一愣。
江绪坐在主位,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妹妹这话折煞我了。”梁子宣僵硬地笑着,掌心的冷汗浸透了明黄色袖袍。他余光瞥见江绪把玩着酒杯的动作骤然停顿,黑曜石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不过是兄长分内之事。”
明檀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发间茉莉香混着梁子宣身上刺鼻的龙涎香:“子宣哥哥可知,那日在水中,你抱紧我的模样,让檀儿...”她突然哽咽,抬眼时睫毛上还凝着泪珠,“让檀儿恨不得立刻披上嫁衣。”
满座哗然。翟念慈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明檀姑娘好手段!前几日还对婚事推三阻西,今日倒投怀送抱了?”
“郡主这是何意?”明檀松开梁子宣,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案上的笺纸纷纷扬扬飘落,“檀儿与子宣哥哥两情相悦,反倒成了过错?”她突然踉跄着扶住桌案,脸色瞬间惨白,“哎呀...我的头好晕...”
梁子宣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触及她手腕的刹那触电般缩回——明檀袖口滑落,赫然露出三道青紫指痕。“这是何人所为?!”皇上江衡猛地拍案,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梁子宣。
“回陛下,”明檀泣不成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日在湖边,有歹人...欲对檀儿不轨。”她突然转头看向江绪,眼中含泪却闪着算计的光,“多亏定北王及时赶到,可那些人...那些人说...说他们是国公府的死士!”
“荒谬!”国公夫人踉跄着起身,翡翠耳坠在脸上甩出凌乱的阴影,“我儿明明是救了明檀,怎成了加害之人?”
江绪终于放下酒杯,靴底碾过满地碎瓷:“国公夫人如此激动,莫不是心中有鬼?”他抬手示意,侍卫立刻押上浑身是血的张吉,“此人己招认,受梁子宣指使推明檀落水,妄图生米煮成熟饭。”
梁子宣扑通跪地,发髻散乱:“皇兄!这是定北王的阴谋!他觊觎明家兵权,故意...”
“哦?”江绪突然逼近,长剑出鞘半寸抵住他咽喉,“那梁公子解释解释,为何吴县卫的尸体上,会有你私刻的印章?”他扯开梁子宣的衣领,露出与尸体如出一辙的蝎子刺青,“还有这海幽门的标记,又作何解释?”
殿内死寂。明檀望着梁子宣扭曲的面容,想起密室里阴冷的官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就在这时,宿文淳突然出列,手中捧着泛黄的密信:“陛下,老臣有本奏!这些年,国公府与海幽门私通,贪墨军饷,证据确凿!”
国公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扑过去撕扯宿文淳的官服:“你这个老匹夫!明明是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江绪的剑己刺穿她的肩胛。“够了。”他收回滴血的长剑,看向面色如纸的梁国公,“谋逆之罪,该当何刑?”
皇上江衡捏着密信的手微微发抖:“梁氏一族,即刻抄家!钦定北王...”他话音未落,明檀突然跪倒在地,额角重重磕在青砖上:“陛下!念在梁公子曾有救命之恩,求您网开一面!”
江绪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她发顶。梁子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见明檀己转向自己,眼中含泪却笑意冰冷:“子宣哥哥,檀儿会常去天牢看你的。”
宫宴不欢而散。明檀站在宫墙下,望着漫天星斗长舒一口气。身后传来脚步声,江绪的黑袍裹着寒气罩住她:“演得不错。”他突然扣住她手腕,“可若本王没猜错,那些指痕...是你自己掐的?”
明檀挣开他的手,月光照亮她颈间未愈的红痕:“定北王不是喜欢看大戏吗?”她转身要走,却被江绪拽入怀中,“你!”
“明檀,”他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喷洒在她耳畔,“别以为本王不知,你接近梁子宣,不过是想引出宿文淳。”他捏起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但下次再拿自己冒险...”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本王可不会次次都当你的救命稻草。”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明檀用力推开他:“多谢王爷提醒。”她揉着被捏疼的下巴,“不过比起这个,王爷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江绪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圣旨:“明日,靖安侯府便会收到退婚诏书。”他看着明檀惊讶的表情,突然凑近,“但作为交换...”他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垂,“明姑娘,可要准备好,与本王演下一场戏了。”
夜风卷起明檀的裙摆,她望着江绪远去的背影,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密信——那是从宿文淳书房偷出的,足以扳倒左相的铁证。宫墙下的暗影里,素心提着灯笼出现:“姑娘,下一步...”
“盯着宿文淳。”明檀握紧拳头,“江绪能看透我的算计,宿文淳也未必看不透。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她转身走向马车,发间银铃在夜色中叮当作响,惊起枝头栖息的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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