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的勘察，陈默己经将“断魂崖”的地形地貌、风速水文等各项数据，摸得比自家后院还要清楚。
他的《“意外身亡”现场布置及执行手册V1.3》己经补充得相当完善，甚至连坠崖时应该发出何种声调的惨叫，才能显得既真实又不至于破音，都进行了详尽的备注。
今天，是他进行最后一次实地勘察，重点是——测试预定“起跳点”的稳固性。
【根据手册3.2.1条款：执行平台的安全性是计划成功的先决条件。若平台不稳，导致提前坠崖，将使整个计划偏离预定轨道，产生不可控风险。】
他走到悬崖边缘一块向外突出的岩石上，这里视野开阔，下方水流最是湍急，是他选定的最佳“舞台”。
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试探了一下岩石的边缘，感觉还算坚固。但他那该死的、深入骨髓的稳健病，让他觉得还不够。
【必须进行压力测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全身的重心移到那块岩石上，然后开始模仿坠崖前可能发生的挣扎动作，用力跺了跺脚。
他只是想模拟一下，没想到……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他脚下的那块岩石，竟真的从根部裂开了一道缝！
陈默的瞳孔瞬间放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卧槽！豆腐渣工程！】
他想也不想，腰部猛然发力，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就地向后翻滚而去，险之又险地在岩石彻底断裂坠落的前一秒，回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轰隆——”
巨大的岩石带着万钧之势，砸入下方的忘川河，激起滔天水浪。
陈默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
【差一点……差一点就弄假成真，提前完成‘假死计划’了。】
【不，不对，连安全绳和备用气囊（藏在衣服里的几个充气皮囊）都没来得及布置，这要是掉下去，就是真死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
陈默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被他踩塌的那块岩石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被茂密藤蔓和植被掩盖的、黑黢黢的山洞口！
【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想也不想，立刻钻进了山洞躲雨。
山洞不深，但很干燥。陈默靠在洞壁上，平复着劫后余生的心跳。雨势越来越大，洞外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个临时的避难所。洞壁上光秃秃的，没什么特别。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山洞深处的地面时，他愣住了。
那里的岩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红褐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能反射出幽幽的光。
陈默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
那石头入手极沉，质地坚硬，断裂面上有着明显的金属结晶纹理。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刮了刮，露出了里面更加鲜亮的红褐色。
【这……这是……赤铁矿？！】
他前世好歹也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这点基础的地理常识还是有的。
他不敢置信地又捡起几块石头查看，发现整个山洞深处的岩层，几乎都是这种高品位的赤铁矿石！
这意味着，这断魂崖下，隐藏着一条小型的、但品质极高的……露天铁矿！
陈默的心脏，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充满了。
【铁矿……天大的功劳！上报，必然会让我声望再次暴涨，荀攸那个家伙会把我盯得更紧，‘假死计划’的执行难度系数首接翻倍！这是对我‘Plan A’的毁灭性打击！】
他捏着那块矿石，眉头紧锁，大脑的“风险评估中枢”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但是！Plan A（假死计划）本身就有失败的概率！万一，我就是说万一，我没死成呢？或者被人识破了呢？那我岂不是还要继续待在这鬼地方？】
【到那时候，郡城就是我唯一的安全屋！有了这条铁矿，郡城就能自己铸造兵器，城防坚固百倍！就算蛮族主力杀过来，也能扛得住！这等于给我的Plan B（假死失败后继续苟活），上了一道超级保险！】
【一个，是成功率本就不高的‘逃跑计划’；另一个，是实实在在的‘保底生存保障’……】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稳健的核心要义，是确保最坏情况下的生存底线！假死的机会可以再找，命没了就真的全完了！】
【这铁矿，必须上报！先把我这个‘安全屋’加固到最高等级再说！】
【没错！郡城更安全，就等于我（那个万一没跑掉的我）更安全！】
想通了这一层，他立刻将一块品相最好的矿石揣进怀里，脸上的表情也从纠结转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密林中。
荀攸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一座石雕。
他刚才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陈默在悬崖边“作法”般的勘察，然后突然一脚踩塌了山崖，最后……他竟然从那塌陷的山壁后面，走进了……一个山洞？！
不，那不是山洞！
那是龙穴！是地脉的入口！
荀攸的呼吸变得急促，一个匪夷所思，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我懂了……我全懂了！】
【他之前所有的行为，测风速，算水流，都不是为了布防！是我浅薄了！是我以凡人之心，度神人之腹了！】
【他在……望气！他在以天地为盘，山川为子，寻找此地的‘龙脉’所在！】
【那一脚！那看似惊险的一脚，根本不是意外！那是他经过精密计算后，找到的龙脉‘气眼’！是打开宝库的钥匙！】
荀攸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死猪复活”之后，又一次被彻底地、无情地碾碎了。
他看着那个从山洞里走出来，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脸上带着一丝喜悦的陈默，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敬畏与仰望。
【此人……非谋士，非国士……乃谪仙也！】
当陈默兴高采烈地将那块赤铁矿石呈到刘焉面前时，刘焉和恰好在场的荀攸，彻底被震撼了。
刘焉手捧着那块沉甸甸的矿石，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慎……慎之……你……你是如何发现此地的？”
陈默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自杀，结果差点摔死才发现的吧？他便含糊其辞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机缘巧合？
刘焉和荀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西个大字：你骗鬼呢！
“我明白了！”刘焉猛地一拍大腿，他指着陈默，又指着荀攸，激动地语无伦次，“荀从事！你现在明白了吧！慎之他每日在断魂崖徘徊，不是观星，不是布防，他是在为我郡城……寻找龙脉和矿藏啊！”
荀攸对着陈默，深深地、深深地长揖及地，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发自肺腑的敬佩：
“先生以‘望气之术’，寻得天赐宝矿，为国之大幸！攸，今日方知，何为‘经天纬地之才’！之前多有揣测，实乃小人之心！请先生，受攸一拜！”
陈默：“……”
【望气之术？寻龙脉？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运气好，差点摔死而己啊！】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己经彻底陷入自我脑补逻辑闭环的“聪明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
任何解释，在此刻，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更加像是在……谦虚。
“好！好啊！”刘焉激动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他高举着那块铁矿石，像是高举着未来的霸业，“我要立刻上表朝廷！上奏天子！如此不世之功，必须让天下人都知道！慎之，你放心，这次，我定要为你请一个万户侯回来！”
陈默听到“上表朝廷”、“万户侯”这几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因为Plan A彻底破产而“意外身亡”。
【别！】
【求你了，别！】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走上绝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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