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车驶进陆家大门,引擎声歇,陆君屹跟祁绵雪才从车厢中的水深火热中解放出来。
“爷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俩今天的事儿捂紧了知道吗?”还没下车,关恩念就先叮嘱道。
陆君屹闻言,喉结滚动一瞬,呼吸有些沉。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忽然钻进他手心,轻轻勾住住了他两根手指。
祁绵雪看向关恩念表示知道,脸上扬起明媚的笑:“爷爷怎么啦?好几天没见爷爷了,我好想爷爷。”
食指点了点祁绵雪光洁的额头,关恩念娇嗔道:“你这话还是留到老爷子跟前说吧!”
随后,她压低了声音解释:“小屹的哥哥不是回国了吗?老爷子就念着大孙子,希望他回家住一段时间,谁知道他此次回国就只是为了跟进与祁氏的合作,让他回家吃饭的消息才发出去,人马上又飞回英国了,连崔管家亲自去请都没见着面……”
崔管家是陆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只专心照顾老爷子,一言一行都代表老爷子。
他这一举动,完全是在戳老爷子的心。
是以老爷子气了一天还没想通。
有了关恩念叮嘱,祁面雪还没进门脸上就带了笑,声音清脆:“爷爷,我们回来啦!”
客厅里,陆老爷子靠在厚重的红木太师椅上,崔管家在一旁陪着。一室灯光明亮如昼,却照得老爷子更显孤寂。
见到祁绵雪,老爷子沉了一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回来就好。”
“你们俩今天玩得开心吗?”他招了招手,目光落在两个孙辈身上,慈爱中带了两分探寻。
蔚蓝纪元这么大的项目,按理说他们年轻人去了,不在里面待几天,是很难玩尽兴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开心!”祁绵雪走到老爷子身边,熟练地替他捏了捏肩膀:“蔚蓝纪元里有我负责的游乐场项目,阿屹陪着我玩儿了一天,还教我抓小金鱼,回来时看他累的差点走不动道。”
陆君屹站在稍远处,什么抓小金鱼的话一出来,他挺拔的身形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面上依旧扯了扯嘴角,低低“嗯”了一声算作附和。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转向祁绵雪时,笑意加深了些。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老爷子拍了拍祁绵雪的手,话锋陡然一转:“看到你们两个感情好,爷爷就放心了。正好你俩都回来了,爷爷也有事情要叮嘱。”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关恩念端着茶盘的手顿了顿,目光飞快扫过陆君屹。
老爷子没注意,或者说是不以为意,径首说道:“雪儿马上十八了,是个大姑娘了。我跟你林叔叔,还有你干妈干爸都商量好了,趁着你成年礼这个特殊的好日子,把你跟小屹的婚约定下来,正式对外宣布,我们两家……”
“爷爷!”陆君屹突兀出声。
他猛地抬头,眉头紧锁,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抗拒:“我觉得太早了。”
祁绵雪捏肩的动作瞬间停住,指尖微微发凉。
她嘴角笑容敛起,抬眼看向陆君屹,眸中似乎飘起了雪花。
她以为,在她十八岁订婚这件事,是他跟她都心照不宣的事。
关恩念放下手中茶盏,脸色不太好看:“小屹,你跟雪儿订婚是迟早的事情,你早应该心知肚明不是吗?”
老爷子被打断,脸色沉了下来,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锐利地看向孙子:“早?哪里早了?阿屹,你也这么大了,玩了这么多年,该收心了!这是两家的约定,容不得你任性!”
“什么约定?那是你们订的,不是我!”陆君屹胸膛起伏了一瞬,他下意识看了眼祁绵雪,那眼神复杂难辨。
有抗拒,有烦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痛苦。
对上祁绵雪冷静的眼神,他猛地别开脸:“订什么约定的时候,你们问过我了吗?反正现在订婚,我不同意。”
放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大步流星地朝着楼上走去。
沉重地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仿佛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老爷子猛地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背影怒吼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陆君屹脚步停都没停,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客厅死一般寂静,关恩念上前扶住老爷子,目光担忧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祁绵雪,欲言又止。
察觉到她的目光,祁绵雪嘴角扯出一抹安抚地笑容:“爷爷,阿屹他应该是累了,今天玩得有点……”
她试图为陆君屹找一个借口,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话到嘴边,看了看面色铁青的老爷子跟空荡荡的楼梯口,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祁绵雪最终只能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去看看他。”
关恩念瞥见她单薄的背影,压下心疼,招呼崔管家同她一起扶老爷子去休息。
大厅的佣人们大气不敢喘。
首到重要人物都离开在视野里,才敢小声发言:“唉,大小姐好可怜。”
“是啊,从小就来到陆家,这么多年的感情,可那位……唉。”
有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姑娘撇了撇嘴:“大小姐才不可怜,她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看不见她好的人才可怜。”
这些细碎的言论,祁绵雪一个字也没听见。她走到陆君屹的房间门口,抬起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冰冷的门板,犹豫了一瞬,又缓缓缩了回来。
长廊里寂静无声,悬挂的水晶灯投射出昏黄色光芒。
她转身背靠在门板上,缓缓滑落,最终抱膝坐在了厚重的地毯上。
对订婚的事情,陆君屹从没发表过意见,祁绵雪以为,他是愿意的。
明明小时候他自己说过,她会是她的新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房间内,陆君屹满心烦躁,狠狠地将外套砸在了地上。
外套是祁绵雪早上特意为他挑选的,让陆君屹又想起她。
他十二岁时,被爷爷跟爸爸郑重叫到书房,告诉他,祁绵雪以后会是他的妻子。
当时他是什么感受?
不记得了。
脱力地靠在门板上,陆君屹目光出神地盯着刺目灯光,自虐一般不肯眨眼。
从那以后,祁绵雪这三个字,连同责任、婚约、陆家未来跟他绑在了一起。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好像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娶祁绵雪。
陆家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陆君泽。
可是陆君屹知道,陆君泽长得很优秀,爷爷时常会与崔管家聊起陆君泽的近况,他爸爸的办公桌上也经常出现陆君泽的资料。
甚至陆氏有很多重要文件,都有陆君泽的签名。
他们会不会很遗憾?
遗憾出国的不是他,而是陆君泽。
遗憾当年腿断掉的不是他,而是陆君泽。
遗憾需要从此戴上助听器的不是他,而是陆君泽。
如果是陆君泽,肯定会无比服从安排,跟祁绵雪订婚。
而不是跟他一样,把爷爷气成这个样子。
一扇门,隔绝了两颗刻满不同伤痕的心。
时间就像细沙,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流走。
陆君屹再次打开门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推力。
透过门缝垂眸看去,不出所料,祁绵雪。
动作轻柔地扶住她的肩膀,陆君屹用脚把门踢开,左手穿过祁绵雪的膝弯将她拦腰抱起。
低头看去,她双眸紧闭,睫毛,明显是蹲在他的门前哭过。
房间门隔音太好了,他没有听见。
这个困了不知道回房间睡觉的笨蛋。
“小陆哥哥……”睡梦中的人拱了拱脑袋,发出一声呓语。
又一晶莹滴水珠从睫毛中钻出来。
陆君屹轻叹一声,动作温柔地将祁绵雪放在床上,掖好被角,随后食指轻曲,替她擦掉滑落的泪珠。
要关灯出去时,陆君屹意外在沙发上看到了一本奇怪的大书。
看起来是祁绵雪的小手工,他没有动,而是拿起了一旁的纯黑硬壳笔记本。
翻开一页,黑色纸页上用白色笔记书写着:
2X16年,八月。
我来到了陆爷爷家,见到了小陆哥哥。
虽然小陆哥哥不理我,但我还是好开心。
陆叔叔说小陆哥哥只是生病了,不是不喜欢我。
没关系,我不怪小陆哥哥。
……
祁绵雪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被子边缘都被塞进了她脖颈里,裹得像个密不透风的茧,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
这令人窒息的掖被角方式,除了陆君屹,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打开房门时,恰巧碰到从陆君屹房间里出来的小女佣。
“大小姐早。”
祁绵雪都还没问,对方就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上道地答了出来:“少爷一大早就拖着行李出门了,也没说要去哪,连司机也没叫。”
“什么?”祁绵雪下意识拧眉。
第一反应是,他难道又要离家出走吗?
虽然月初生活费下来了,可他额度又不高。
兜里揣着新鲜到账的十万块,他能去哪?
而且,不叫司机,他徒步下山吗?
这么厉害?
祁绵雪掏出手机拨了个消息过去,不出预料是拒接。发出的信息更是己读不回。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下,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大小姐,你让我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如有其他需要我会继续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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