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的帐篷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李云龙掀开布帘时,正看见林静弯腰整理药材的背影。三个月的休养让她清瘦了不少,曾经白皙的脸庞如今泛着病态的红晕,肩膀随着压抑的咳嗽不时轻颤。
"林老师,伤没好利索就起来干活?"李云龙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红糖。
林静转过身,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一阵咳嗽淹没。她急忙用手帕捂住嘴,等平息后才开口:"李团长...咳咳...我没事。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李云龙把红糖放在桌上:"老王托人从省城捎来的,说是对肺好。"他打量着帐篷里新添置的物件——几个标着"创伤""感染""毒气"字样的木箱,墙上挂的人体穴位图,还有角落里煮沸消毒器械的小炉子。
"这是..."
"新的分类救治方案。"林静眼睛亮了起来,指着那些箱子,"按伤情轻重和类型分区处理。重伤员优先,感染伤员隔离...咳咳...这样能减少交叉感染,提高救治效率。"
李云龙拿起一份手写的《担架员急救手册》,翻了几页,眉毛渐渐扬起:"止血带使用、伤口包扎、骨折固定...这些都是你写的?"
林静点点头,又一阵咳嗽后继续说:"从您缴获的德军手册里学了不少...咳咳...我想培训每个班的战士基本急救技能。很多伤亡是因为得不到及时处理..."
"妙啊!"李云龙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从侦察连开始,每个战士都要学!"他顿了顿,"不过你现在的任务是养病。老周说新一批防毒面具下周就好,到时候..."
"李团长,"林静突然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坚定,"我知道自己肺部落了病根,可能活不了多少年...咳咳...但正因为如此,我更要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刀刃上。"
帐篷里一时寂静。远处传来伤员换药的呻吟声和医务人员的低声交谈。李云龙盯着林静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向门口:"跟我来。"
他带着林静来到村后的打谷场,几十名新兵正在练习拼刺刀。场边整齐排列着十几副担架,每个担架旁站着两名战士。
"从今天起,每天下午加一节急救训练课。"李云龙高声宣布,"由林老师亲自教!哪个兔崽子不好好学,老子罚他洗全连的裹脚布!"
战士们哄笑起来,但看到林静苍白的脸色和认真的神情,又很快安静下来。李云龙退到一旁,看着这个文弱女子开始示范如何正确包扎伤口。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投下坚定的影子。
训练结束后,李云龙派警卫员送林静回医院,自己则去找赵刚商量医疗改革的事。刚走到团部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推门一看,几个老乡押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赵刚正在审问。
"怎么回事?"李云龙问道。
"老乡们在山口抓到个游方郎中,"赵刚推了推眼镜,"说是行医卖药,可药包里全是这玩意儿。"他指着桌上几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粉末。
李云龙沾了点粉末闻了闻,脸色骤变:"砒霜!"
那"郎中"扑通跪下:"长官明鉴啊!小人是治老鼠的,不是害人的..."
"放屁!"一个老乡踹了他一脚,"这王八蛋打听医院位置,还问林老师长啥样!"
李云龙眼中寒光一闪,拔出驳壳枪顶在"郎中"脑门上:"说!谁派你来的?"
"郎中"吓得尿了裤子,很快招供:他是日军特务,奉命混入根据地毒杀八路军医护人员,特别是"那个戴眼镜的女大夫"。
"狗日的小鬼子!"李云龙气得浑身发抖,"正面打不过,就玩阴的!"他转向赵刚,"加强医院警戒,所有陌生人接近都必须严格检查!"
当天晚上,李云龙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油灯下,他拍着桌子部署:"一营负责医院外围警戒,二营组织民兵在各村设立检查站,三营和侦察连继续搜寻可能潜入的其他特务!"
散会后,李云龙独自去查哨。路过医院帐篷时,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他轻轻掀开帘子,只见林静伏在桌前写着什么,不时停下来咳嗽。桌上摊着一本《本草纲目》,旁边堆着各种晒干的草药。
"这么晚还不睡?"李云龙走进帐篷。
林静吓了一跳,急忙用书本盖住正在写的东西:"李团长...咳咳...我在整理替代药品清单。西药被封锁,只能用中草药代替..."
李云龙拿起清单看了看:蒲公英代替消炎药,白芨粉止血,麻黄缓解哮喘...字迹工整,每种草药都配了简易插图。
"你画的?"
林静点点头:"想着给各村卫生员培训用...咳咳...现在药品太缺了,昨天有个伤员因感染截了肢,如果盘尼西林..."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李云龙连忙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却不小心碰倒了那本《本草纲目》,露出下面压着的纸——是一张设计图,画着可移动的野战医院车厢,有手术室、药房和病床区。
"这是..."
林静有些窘迫:"胡思乱想罢了...咳咳...我看缴获的德军手册里有野战医院设计,就想能不能用马车改造..."
"妙极了!"李云龙仔细端详图纸,"老周那儿有批缴获的卡车底盘,正好用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我要带人去打伏击,听说鬼子有批医疗物资要运往前线..."
"太危险了!"林静脱口而出,随即又咳嗽起来,"据点守备森严...咳咳..."
李云龙咧嘴一笑:"放心,老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犹豫片刻,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这个...送你。"
林静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铜哨子,上面刻着"救死扶伤"西个小字。
"哨音传得远,"李云龙不自在地搓着手,"万一有情况,吹响它,警卫排马上就到。"
林静握紧哨子,眼圈微微发红:"谢谢...我会好好用它。"
第二天黎明,李云龙带着特战队出发了。他们潜伏在日军运输队必经的山路上,耐心等待。中午时分,十二辆卡车在前后各一辆装甲车的护卫下缓缓驶来。
"记住,只打护卫,别伤卡车!"李云龙低声命令,"那里面全是药品!"
战斗干净利落。特战队先用"飞天炮"炸毁前后装甲车,然后集中火力消灭护卫的日军。不到十分钟,运输队就束手就擒。战士们掀开卡车篷布,欢呼起来——整箱的盘尼西林、磺胺、麻醉剂,还有手术器械和绷带!
"发财啦!"张大彪抱着箱药品又蹦又跳。
李云龙却保持着警惕:"抓紧搬运,鬼子援军很快会到!"他亲自扛起一箱盘尼西林,突然发现箱底贴着一张德文标签——这批药品竟然来自德国红十字会!
回根据地的路上,李云龙一首皱着眉头。赵刚得知后分析:"可能是日军截获的国际援助物资。德国虽然和日本结盟,但民间组织未必支持这种行为。"
"管他哪来的,能救命就是好东西!"李云龙命令把所有药品送到医院,特别叮嘱给林静留两支止咳药。
药品的到来让野战医院焕然一新。林静组织医务人员连夜分类整理,建立起简易药房。第一批受益的是三个重伤感染的战士,注射盘尼西林后,高烧很快退了。
三天后,第一辆改装野战医院车也完工了。周厂长用卡车底盘加装木板车厢,里面分成三个隔间,车顶还能撑开帆布扩展空间。虽然简陋,但比帐篷强多了。
林静高兴得像孩子似的,带着医护人员把设备搬上车,反复调试手术台的稳定性。李云龙靠在门框上看她忙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李团长!"林静突然转身,差点撞上他,"您看,这里可以做简单手术...咳咳...那边放药柜..."
李云龙递给她一个小瓶:"试试这个。"
林静打开一看,是止咳药水:"这...太珍贵了!应该留给重伤员..."
"少废话,这是命令!"李云龙故意板着脸,"你要是倒下了,这医院车谁来管?"
林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夜幕降临,李云龙在团部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忽然,一阵急促的哨声传来——是林静那枚铜哨!他抄起枪就往外冲,警卫员都跟不上。
医院车旁,哨声还在回荡。李云龙持枪冲进去,却看见林静好端端地站着,面前是个捂着肚子的小战士。
"报、报告团长..."小战士结结巴巴地说,"我肚子疼,林老师说要立即手术...让我吹哨练习紧急情况..."
李云龙长舒一口气,收起了枪:"吓老子一跳!"他看向林静,后者调皮地眨了眨眼,哪有平时文静的模样。
夜深了,李云龙提着马灯来查哨。医院车里还亮着灯,林静趴在药柜前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粮。李云龙轻轻取下她的眼镜,正要给她披件衣服,林静却突然惊醒。
"咳...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凌晨两点。"李云龙倒了杯热水给她,"怎么睡这儿?"
"三床的伤员晚上可能会发烧...咳咳...我得守着..."林静揉揉眼睛,"您怎么还没休息?"
李云龙在她对面坐下:"睡不着。"他沉默片刻,突然问,"等打跑了鬼子,你想做什么?"
林静愣了一下,眼睛望向远方:"我想...办一所真正的医学院,培养农村医生。"她反问,"您呢?"
"我?"李云龙挠挠头,"种地吧。打了一辈子仗,想过几天太平日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秀芹生前常说,等胜利了要在院里种棵枣树..."
林静轻轻握住他的手:"会实现的...咳咳...到时候我给您送树苗。"
李云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抽开。马灯的光晕中,林静苍白的脸庞似乎有了血色,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星辰。
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口令声,夜色深沉,但东方的天际线己经隐约泛白。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即将开始。但此刻,在这简陋的医院车里,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两颗饱经战火却依然炽热的心,在黑暗中互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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