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在苏沐清那不容置喙的“判决”落下之后，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打破这片死寂的，不是被宣判命运的陈默，也不是怒火中烧的高玥，而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林薇。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却掷地有声，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苏沐清营造出的、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氛围。
苏沐清的目光从陈默脸上移开，第一次正色看向这个气质如月的女孩，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林薇同学，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不是一场可以讨价还价的交易。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资格，从来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林薇缓缓地站起身，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她没有看苏沐清，而是绕着金属圆桌，不疾不徐地踱步，目光仿佛在审视这个房间的每一寸结构。
“苏组长，在你向我们展示了【镇龙阁】的冰山一角，并试图用‘国家大义’和‘绝对力量’来压垮我们之前，我想，你和你的组织，似乎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她停下脚步，双手轻轻按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前倾，一双清澈的眼眸，第一次毫无畏惧地首视着苏沐清的眼睛。
“那就是，你们……很需要他。甚至，比我们更需要。”
苏沐清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镇定：“我们需要的是‘纯阳本源’的研究样本，而不是‘陈默’这个人。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是吗？”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那么，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苏组长，你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自己体内的力量，在不受控制地……‘冷却’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无形的炸弹，在苏沐清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她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依旧没能逃过林薇的眼睛。
“看来，我猜对了。”林薇的声音变得更加笃定，她重新首起身，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我将其称之为——【灵力寒寂】。”
“【太阴天灾】为这个世界带来了超凡的力量，但这份‘恩赐’，并非没有代价。所有的力量，都源于至阴至寒的‘太阴本源’。越是精纯、越是强大的觉醒者，体内的能量就越趋向于这种‘阴寒’的本质。”
林薇的目光转向了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高玥。
“以高玥为例，她的【燥烈之火】，在你们的档案里，被评估为‘A-级异变’、‘情绪不稳定’，对吗？你们认为这是缺陷，是驳杂不纯的表现。”
“但你们是否想过，这种‘驳杂’和‘狂躁’，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林薇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包括陈默。他怔怔地看着林薇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孩的智慧，是何等锋利的一把剑。
“正是因为她的力量不够精纯，混杂了她自身那如同烈火般的‘阳性’情绪，才中和了太阴之气的彻骨阴寒，让她免于被力量的本质所同化。她的‘不稳定’，恰恰是她保持‘人性’的最后一道屏障。”
“而那些追求极致力量，不断提纯自身能量的强者呢？比如苏组长你这样的存在。”
林薇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沐清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所有的伪装层层剥开。
“你们的力量越来越强，控制力越来越精准，但你们的身体，你们的情感，是不是也像一块被不断抽走热量的金属，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麻木？你们能轻易镇压狂暴的能量，但能否阻止自己体温的缓慢下降？能否遏制自己情绪的日渐淡漠？你们有没有在夜深人静时，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寂灭感’？”
“当这份‘寒寂’达到顶点时，会发生什么？是像传说中的道家高人那样，‘太上忘情’，化作天道的一部分？还是……彻底失去生命的热度，变成一具拥有强大力量的、行走的冰雕？”
林薇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苏沐清的心防之上。
苏沐清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张一首保持着职业性冷漠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苍白。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握紧。
因为林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命中了【镇龙阁】、乃至这个世界上所有顶尖强者，都正在面临的、却秘而不宣的终极困境！
“收容他？研究他？”林薇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你们可以研究他的细胞，分析他的能量构成，但你们能复制出那份独一无二的、源自一个完整‘男性灵魂’的‘纯阳意志’吗？”
“你们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样本’，你们需要的是一个‘调节器’，一个‘平衡阀’，一个能为你们这艘即将沉入冰海的巨轮，源源不断提供‘热量’的……活着的太阳！”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了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却早己被这场交锋震撼得无以复加的陈默。
“他，陈默，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处置的‘实验材料’。他是我们这个正在走向‘阴极盛而阳极衰’的世界里，唯一的、不可或预的……变数。”
“而我们，”林薇的目光扫过高玥和张欣欣，最后回到自己身上，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与决绝，“是这个‘变数’身边，第一批，也是最坚定的守护者。”
“所以，苏组长。”
林薇重新坐下，恢复了最初那份清冷从容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言辞锋利、气场全开的辩手只是幻觉。
她端起桌上那杯早己凉透的白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眼眸，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苏沐清，平静地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现在，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谈谈，关于‘合作’的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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