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足有两米宽,沉默地在冻土里跋涉,气氛比这倒秋寒还僵。
“噗,”林凤霞忍不住笑出声,用胳膊肘捅了捅周爱国,压低声音,“瞧见没?比咱俩还生分呢!刚领完证吧?”
周爱国眯缝着眼,脸上那点酒后的微醺还没散尽,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新鲜出炉的,热乎着呢!这走路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押送啥重要物资呢。”他眼珠一转,那点子爱热闹、爱显摆的劲儿又上来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男同志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了过来:“妮儿,我和你商量一个事儿……”
“你说吧,我听着呢。”女同志的声音细若蚊呐,头垂得更低了。
“我能亲你一口不?”
这话音刚落,就像平地一声雷。
女同志“哎呀”一声,脚下猛地一滑,差点摔进旁边的沟里,幸好男同志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两人瞬间挨得极近,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弹开。
那女同志的脸啊,红得赛过周爱国兜里那半瓶汾酒的标签。
这单纯的爱情啊!独属于这个年代。
周爱国瞅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后面猛地提高了嗓门,带着点夸张的京腔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哎哟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男一女……近了,近了,亲上了。
“爱看,再来一个”
他这一嗓子,在空旷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响亮,带着十足的戏谑,
女同志更是羞愤欲死,死死攥着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凤霞也被周爱国这缺德冒烟的玩笑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低声斥道:“周爱国!你缺德带冒烟啊你!人家刚领证的小夫妻,你胡吣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耍流氓呢!
”她赶紧朝那对小夫妻喊:“同志!别听他瞎咧咧!他喝多了胡沁呢!没事儿啊!”
周爱国看把人家真吓着了,也意识到玩笑开过了火,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那点促狭换成了讪笑:“对不住对不住!
这比不上前世,前世别说领证了,就是孩都死三次也成不了。
现在的风气很保守,有些家庭的女孩被看到小腿都名节不保。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这人嘴欠,二位同志莫怪!恭喜恭喜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赶紧作揖赔不是。
那男同志这才缓过神来,看清后面的人没有戴红袖章,知道是误会,但心有余悸,脸还是煞白的。
他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周爱国和林凤霞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羞臊得快晕过去的新媳妇。
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那点新婚的生疏矜持,全被周爱国这一嗓子给吼没了。
两人距离拉近了很多,不知道周爱国这嗓子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看着那对仓皇远去的背影,林凤霞气得首跺脚:“周爱国!你可真行!人家大喜的日子,你瞅瞅你干的这叫啥事儿?
吓唬人家新娘子!
你嘴咋那么损呢!回头人家告到大队部,有你好果子吃!”
周爱国自知理亏,嘿嘿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嗐,我这不是替他们着急嘛!你看那走路的架势,跟接头对暗号似的。
再说了,我这不也道了歉,还祝福了嘛!
也就是他们跑得快,我这还有糖恭喜呢!
“来颗不?吃颗糖压压惊,正儿八经的老鼠糖”
林凤霞白了他一眼,“现在叫大白兔,还老鼠糖”
“压惊?我看是给你自己压压你这张惹祸的嘴!”
“拿来,我代表党和组织没收”
“她嘴上虽凶,但脚步却也没停,心里其实也惦记着那只神奇的大公鸡,还有周爱国包里那点“家当”。
这家伙,到底从哪儿变出来的鸡?刚才在饭馆翻包裹的时候,她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真是个怪人。
远处公社大喇叭隐约传来的“农业学大寨”的广播声,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
等他们到县城门口的时候,其他几个知青都己经办完了自个儿的事。
王招娣竟然买了大半口袋白菜,手里抓着泛黄的粗盐比划。
正兴致勃勃的和胜男知青在讨论怎么腌白菜来着。
马明轩这家伙也购置了不少的东西,包裹鼓鼓囊囊的,看来他说的是实话,他家里条件不差。
赶车老头态度依旧很差。
牛车很快驶向大队。
下牛车周爱国就有些傻眼,昨天傍晚到大队的时候,大队还若有若无,飘着一股大粪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咱今儿个飘荡的就是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肉香味。
不只是他其他知青也发现了。
“周知青,你说是不是大队上的任务猪出栏了,没过节没过年的,站村口都能闻到肉香。
周爱国摇头,现在可离春节还远着呢!
现在的猪不是后世的约克改良品种,喂到二百斤就己经是了不得的大猪了,大队上的任务猪得喂到一百五十斤才出栏,人家收购站才要。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应该不会有那么快出栏。
再者说了,真是任务猪也不能把他们知情权撂在一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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