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小船在攀子和无邪拼尽全力的划动下,艰难地碾过漂浮的水晶碎片和粘腻的尸块,终于将那片如同噩梦般的悬棺水域甩在了身后。
浑浊的水流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和腐朽气息并未消散,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的土腥味和……
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庞大建筑的沉闷感。
无邪双手早己被粗糙的船桨磨破,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划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但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回头看船板上那对昏迷不醒的姐弟。
张落姝嘴角残留的暗金血迹,张麒麟胸前衣襟上刺目的鲜红,还有他们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窒息感。
攀子也好不到哪去,他绷着脸,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恐惧和后怕都化作力量,机械地重复着划桨的动作。
大奎则蜷缩在船头,抱着脑袋,偶尔发出几声无意识的抽泣,显然惊吓过度,还没缓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终于出现了一抹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自然天光,而是带着一种人工的、昏黄的暖意,如同遥远夜幕下的一盏孤灯。
“光!有光!前面有出口!”
无邪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
攀子精神一振,划桨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加把劲!小三爷!快到了!”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点微光奋力驶去。随着距离拉近,光亮的范围逐渐扩大。
那似乎是一个……洞口?
不,更像是一道巨大的、开凿在岩壁上的门廊!
昏黄的光线正是从门廊内部透出。
当小船终于冲出幽暗的水道,撞入那片昏黄的光晕中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这里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而是人工开凿的、恢弘壮观的殿堂!
巨大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尘,依旧能看出当年的规整。
墙壁上残留着斑驳褪色的壁画,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充满原始神秘感的祭祀场景和奇异的生物图腾。
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一种千年不见天日的陈腐气息。
而那昏黄光线的来源,是散落在殿堂各处角落的几盏……长明灯?
灯盏造型古朴,像是某种兽形青铜器,灯芯早己熄灭
但灯盏内部似乎残留着某种特殊的油脂,正散发着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余烬光芒,勉强照亮了这巨大前殿的一小部分。
“鲁王宫……这是鲁王宫的前殿!”
无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敬畏。
他终于踏入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小船搁浅在殿内一处浅浅的水洼边缘。
攀子率先跳下船,冰冷的积水没过了小腿肚,他也毫不在意。
他立刻转身,和无邪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船板上昏迷的两人抬下来。
张落姝的身体冰冷而柔软,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
无邪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她嘴角的暗金血迹己经干涸,在苍白如雪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攀子则吃力地架起张麒麟,小哥的身体同样冰冷沉重,胸前那片被鲜血浸透的衣襟触目惊心
他紧闭着眼,眉头却无意识地紧锁着,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让无邪心头一颤的是,张起灵那只紧握着张落姝的手
即使在昏迷被搬动的过程中,依旧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锚点
一旦松开,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无邪尝试着轻轻掰了一下,那手指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他叹了口气,放弃了。
“找块干净地方!”攀子低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两人合力,将姐弟俩抬到前殿一处相对干燥、远离水洼的青石板上。
石板冰冷坚硬,但总比湿漉漉的船板好。
无邪立刻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套,用力撕成布条,手忙脚乱地想给张麒麟包扎胸前的伤口。
那伤口似乎是强行爆发麒麟之力造成的反噬,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
“妈的,伤得太重了……”
攀子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脸色难看,他粗通急救,但也知道这种伤势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极其凶险。
他转而看向旁边毫无声息的张落姝,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伤的?那口血……颜色太邪门了!”
他指的是那暗金色的血迹。
无邪一边笨拙地用布条缠绕张麒麟的伤口试图止血,一边心有余悸地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她对着那棺材点了一下,然后就吐血倒下了……好像……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攻击她……”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攀子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拿出水壶,自己灌了一口,又递给吴邪
“小三爷,你也歇歇,缓缓神。这鬼地方,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咱们。”
无邪接过水壶,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喝了一口冰冷的清水,才感觉干得冒烟的喉咙舒服了些。
他环顾着这座巨大、阴森、死寂的前殿。昏黄的长明灯余烬如同鬼火般在角落摇曳,勉强勾勒出石柱和墙壁的轮廓,投下无数扭曲晃动的阴影。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尘土和陈腐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被砂纸摩擦。
壁画上那些面目模糊的神祇和狰狞的异兽,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积尸洞的恐怖历历在目,这鲁王宫深处,又藏着怎样的凶险?
他下意识地看向并排躺在地上的姐弟俩。
张落姝依旧无声无息,如同沉睡的冰雪。
张麒麟在昏迷中似乎感觉到了疼痛,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握着姐姐的手也跟着动了动,眉头锁得更紧
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隐约能分辨出
“……姐……别走……”的字眼
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依恋。
无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难受。
他默默地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碎了,小心翼翼地喂给依旧有些神志不清的大奎,又给攀子递了一块。
“攀子,你说……他们能挺过来吗?”
无邪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担忧。
攀子用力嚼着干硬的饼干,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人,半晌才哑声道:“难说……小哥那伤,看着就吓人。张小姐更邪乎,那口血……看着就不像正常人能吐出来的。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姐弟俩,都不是普通人。能在那鬼地方活下来,还能……还能弄碎那水晶棺材,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本事。兴许……命硬着呢!”
他像是在说服无邪,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窸窣”声,从前殿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燥的尘土上拖行,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爬动?
无邪和攀子瞬间汗毛倒竖!
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立刻绷紧到了极致!
两人几乎是同时抓起了身边的武器——攀子端起了仅剩几发子弹的猎枪,无邪则抄起了船桨,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奎也吓得一哆嗦,饼干都掉在了地上,惊恐地缩到攀子身后。
昏黄摇曳的灯光边缘,那片深邃的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那窸窣声时断时续,越来越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鲁王宫千年的沉寂中苏醒
朝着他们这群疲惫不堪的闯入者
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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