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把展会当做询问笔录
费欧拉讪讪一笑，学着丁霞也在捶腿：
“霞姐，今天太辛苦您了~！一会我请您吃饭。今天您带我来的这个展会，尤其是您对这里的梳理，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公司那么多资料，一大沓子，垒的比我个子还高，还大多是英文、德文的，大部分，我实在是看不懂。
今天来到展会，对比实物，对比这些专业原厂，这些代理公司销售的介绍，加上您提纲挈领的串讲，分分钟我就搞懂了~！”
丁霞笑着问：“真懂了？”
费欧拉点点头：
“嗯，嗯，真懂了。以前都是网上查的，从没见过实物，脑子里都是浆糊；今天跟着展会指示牌，这些主流厂家绕一圈，大差不差，以前不懂的，现在都能摸到边儿了。尤其您再一勾兑，真是豁然开朗，好多不懂都懂了~！”
丁霞听完，哈哈笑起来：“你真是山猪就吃不了细糠。这个展会，面对的是西北五省老少边穷地区，推出来的产品，都是相对落后一个时代的。展出的产品，也多是主打性价比。都是很成熟的大路货，你就理解成咱们行业的集贸市场展会就行了。”
费欧拉眼神发亮：“那还有更高端的？”
丁霞白了一眼费欧拉：
“那是当然，高端的展会，都是洋鬼子和全国最优秀的三甲云集，发布会一水的洋文，彩页型录就没几个单词英语专八能流畅翻译的，单个奔出来，专八个顶个认识，组一块，什么专八都眼瞎。
但你瞅瞅这里，地级市三甲水平就顶天了。你之所以觉得他们做的彩页型录能懂、好懂，是因为他们为了客户好理解，在汉化翻译、讲解里做了大量的‘向下兼容’，要不这些区县里的小土鳖，拿着原版手册，对照仪器都摸不到电门。”
费欧拉眼睛越来越亮：
“霞姐，那咱们公司哪些型录，为什么也整的那么高大上，咱为什么不能接点地气，也往咱老乡那边走走货？”
丁霞更加没好气：“咱们公司，董总沈总的路子，就是海龟；他俩在高中就是隔了十届的校友，又在国外留学念的同一所大学；在国外，这师兄弟俩人就是合租在一起的铁磁；
先后学成归国来，肯定是要把国外最好的医疗资源往国内带；至于外埠，，，咱们现在，连长安市内的生意都还没做明白，就往下面区县跑，款回不来怎么办？当地那些坐等分成的坐地户谁去摆平？
咱们整个行业链条上，每一环都有人情世故，咱们在长安这个大都市开展业务己经殊为不易，贸然杀到外省市别人领域里，除了平白多树立几个敌人，着实没有搞头，还平白把咱公司调性打掉了。”
费欧拉心里不认可，但人微言轻，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倔强的费欧拉可没有认输。
丁霞也是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眼见费欧拉小眼睛贼光闪闪，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反正今天带她来，是上面领导的一步闲棋，自己也就只能把事办到这了。
中午，两人在展会附近的“朝花夕拾”商业体，找了家饭馆对付两口。
餐后，丁霞邀请费欧拉回家，丁霞指着自己的Apple Watch：
“小费啊，姐姐是真不灵了，你这毛头丫头太能逛~！一上午咱俩都走了14000多步了，我一会开车先把你送回家，下午我得回家歇着了。”
费欧拉嘻嘻一笑：“姐，我也累，但我还没逛够，这展会今天就要撤展了，一会劳驾您，顺路绕一下，再把我送过去展会，下午我一个人再逛逛，逛完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丁霞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逛累了打车回去就行，你是总助，咱公司对你可没那么抠门。”
路过一家名叫“一点点”的奶茶店，丁霞请费欧拉喝了一杯：
“费欧拉，你对我们这个行业怎么看？”
“很好啊，治病救人，还有那么高的社会地位，还能赚那么多钱，里子面子都有啊，比我之前干的破广告公司强多了。”
丁霞喝了一口奶茶：“广告公司？那确实不咋样，你在广告公司干了多久？”
“两年多吧。”
丁霞起了疑惑：“不对吧，看你年纪，那你在干广告之前在那个行业？”
“我之前是警察，内勤，干了五年。”
“警察？五年？难怪体力这么好。警察多好，公务员，体制内，你为什么不干了？”丁霞有点吃惊，她接到领导要求她带费欧拉来“逛展”这个任务时，还特意找人资索要过费欧拉的履历，人资告诉丁霞，费欧拉所有的资料，大老板都收走了；
当时丁霞也没当回事，以为修道的老板习惯性的抽风而己。
况且，布置的任务只是逛个展而己，丁霞也没当回事，顺手就办了。
至于费欧拉的履历，丁霞无缘得见，自然不知道费欧拉的过往。
费欧拉似有泪光，似在回忆：
“我和孩子他爸都是警察，我俩当时见个面，就跟牛郎织女一样。两人工作都忙，谁都不着家。
时间久了，别说我们自己，就是双方老人都不干，所以只好我做牺牲咯。算了，不提这个了，姐，下午展会就要闭展了，咱赶紧走吧，还得麻烦您送送我吧。”
看费欧拉落寞的样子，只怕她的情感线也不比自己的好；丁霞也很感慨，同病相怜总是更容易共鸣。丁霞一把揽过费欧拉的身子，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我跟着短视频学了两个菜，有空带你家拉拉上我家玩，我给你们娘俩露一手~！走，我送你过去；送完你，我就回家歇着了，我实在跟你耗不起~！”
“好嘞，谢谢姐。”两人手挽手，端着两杯奶茶离去。
“霞姐，我个人的事，还请您保密，这些我就给您说过。我不想再想起那段记忆。”
丁霞用力搂了搂费欧拉：“嗯，我答应你。保密~！”还做了一个把嘴巴拉链起来的动作。俩人笑了。
辞别丁霞，费欧拉站在展会门口的水吧，暗暗琢磨。
今天这个展会规模并不大，她俩上午基本己经转遍了各个摊位，收集的各类彩页和公司资料己经有30几厘米，都堆在了丁霞汽车的后备箱里。
费欧拉下午来，不是为了继续学习，而是刻意去寻摸那些代理公司，暗地里去找寻和自己公司当打产品相契合西北五省代理。
这次相较上午，她刻意增加了观察，这些在西北五省活跃的同行从业者们；同时，收集那些代理公司的名片，尤其是那些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希望能和这些从业者们多聊聊。
那些看上去像是老板或者经理的，费欧拉希望能够更全面了解他们的想法、心态和经营状态。
因为今天是这个展会的最后一天，撤展时间定为下午4点半。费欧拉转了半天，时间己经是3点45，她的双腿己经像灌了铅。
女人每个月的这几天，本就容易格外疲劳，今天少说也得有20000多步了。小包里也塞了二十几张名片，这都是她下午精选的战果。
按以往的职业经历来说，自己也算是完成了20多个“目击者询问笔录”，通过这20几张名片和“询问笔录”，费欧拉自觉对于西北同行的生存状态，更是有了清晰、立体的第一手认知。
费欧拉此刻筋疲力尽，眼见很多摊位都己经开始撤展打包；她也打算结束今天的学习和笔录之旅，预备掏出手机约车。
费欧拉正专心致志的低头操作手机，路过刚才聊天态度非常好的一家摊位时。
这家公司租用的廉价折叠桌，由于连续叠放了多个2米高、1.2米宽的大型易拉宝展牌，外加大量其他展品和彩页，终于不堪重负。随着弹簧松弛，桌子突然向一侧垮塌。
几个堆的高高的铝制易拉宝，从桌面滚落下来，易拉宝也不轻，每个都有十几斤重，收起来后的易拉宝圆滚滚的，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同时向路中央的费欧拉滚去，吓到了正好路过的费欧拉。
摊位的负责人，刚才和费欧拉交流非常温和的一个半大老头赶紧过来，连声向费欧拉道歉。
幸好没砸着费欧拉，两方人，这才大大的舒了口气，半大老头扭头就向毛手毛脚的员工展开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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