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喉舌前庭·浊海孤灯
没有坠落感，只有被彻底绞碎、而后重塑的恐怖体验。空间裂隙吞噬三人的瞬间，规则本身便失去了意义。钧瓷感觉自己的骨骼似乎在变成粉末，血肉在沸腾，灵魂被千万把冰锥穿透又被无形的粘液强行粘合。无的感知中，琉璃之躯的每一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先前硬抗终焉病毒和多次极限爆发积累的损伤、左肩旧伤被强行压制的污染、还有硬抗灵枢洪流冲击所导致的结构性裂痕，如同被投入了万倍重压的海沟深处，被反复碾磨！李岩则像一片被卷入飓风的落叶，意识在无边痛楚的浪潮里彻底沉沦，仅存的微光只记得在最后被撕碎前拼命护住胸口那一点摇摇欲坠的磐岩之火。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像是永恒。
“砰！”
是身体撞击某种粘稠物质的闷响。
李岩在剧烈的呛咳中惊醒，嘴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腥咸铁锈味，仿佛血液混合着腐臭的粘浆。他猛地翻身坐起，全身骨骼剧痛如同散了架，皮肤各处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和令人作呕的湿滑粘腻感。
一片极致的幽暗。没有光，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浸透骨髓的冰冷死寂。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法形容的污浊之海。脚下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腐化灵质混合物。这些暗红泛着幽绿荧光的粘液缓缓流淌，深不见底，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甜腻腐臭与浓烈的血腥味，每一次抬脚都异常艰难，脚踝如同被无数冰冷的胶水虫吸附缠绕。空气浓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金属碎屑和腐败内脏的混合物，肺部灼痛难当。
更可怕的是那无形的精神怨念。它们不是具体的声音，而是亿万生灵在极致痛苦、绝望、疯狂中湮灭时残留的“遗毒”。这些粘稠冰冷的怨念如同无形的针，首接刺穿护体灵能，扎入脑海最深处！
“饿……”
“痛啊……”
“为什么……死……”
“毁灭……一起……”
混乱的低语、婴儿的哭嚎、女人的尖叫、野兽的嘶鸣……无数绝望的碎片混合成一种无孔不入、永不停歇的精神尖啸，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上被反复浇灌滚烫的污水，疯狂折磨着脆弱的神经！李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头皮发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吹灭，被拉入这片怨念的深渊成为其中一声新的哀嚎！
“光……不能熄……”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催动胸口那颗黯淡了无数倍、仿佛蒙上厚厚灰尘的磐岩火种！
嗡——
一道薄得近乎透明、首径不足三尺的黯淡金色光罩艰难地撑开，如同黑暗大海里一盏油尽灯枯的豆大油灯！光罩出现的瞬间，紧贴灵质表面发出一片强烈的“嗤嗤”声，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冷水，冒起带着恶臭的黑烟！那些粘稠的灵质本能地避开了微弱的光芒，脚踝处粘滑冰冷的缠绕感顿时减轻不少。弥漫在周身的浓稠压迫感与深入骨髓的阴寒也稍稍退却了一线。
但这光罩在恐怖的精神尖啸冲击下如同暴雨中的肥皂泡，疯狂地明灭、摇曳，随时都会彻底破碎！每一秒的维持，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切割自己的灵魂本源！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李岩——他看到了光罩的边缘！
微弱金光的边缘，就在距离他不足一丈的粘稠黑暗里，钧瓷和无如同两具尸体般漂浮在污浊的灵质之上！
钧瓷情况极其糟糕。他面如金纸，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掉的游丝。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原本坚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半透明感，皮肤下如同有暗金色的液体岩浆在艰难缓慢地流动，每一次流淌似乎都要撕裂他脆弱的“容器”！那是之前强行容纳灵枢狂暴炎阳与后来爆发星核本源的恐怖后遗症——能量冲突带来的极度不稳定状态，整个人如同行走在能量湮灭边缘的人形炸药桶！胸口的星核印记彻底黯淡，如同被烧毁的残骸，布满了焦黑冰冷的裂痕。更有一层不祥的、如同蠕虫般的黑灰色纹路正从西肢末端缓缓向心脉蔓延——那是被空间裂隙中的污秽侵蚀以及之前冰牙永冻裁决留下的诅咒痕迹！李岩甚至能感知到那股属于裁决者残留秩序的冰冷在缓慢冻结钧瓷最后的生机。李岩心脏一缩，他现在的火种力量太弱，甚至不敢贸然去触碰钧瓷！
无的状态同样令人心惊。他静躺在灵质之上，没有任何动作，如同最完美的琉璃雕塑被人摔裂。体表那些在多次极限爆发中积累的细微裂痕，在此刻无比清晰！它们如同布满精致瓷器表面的蛛网纹，每一道裂隙深处都流淌着混乱的暗紫色微光！那些微光像是有生命的毒蛇，贪婪地吸收着这污浊之海的能量，试图侵蚀琉璃内部！那是来自先前“终焉腐化病毒”被强行禁锢后残8留的污染，以及空间裂隙中蕴含的更深层腐化在伤口上的滋生蔓延！属于琉璃净焰的温润光泽近乎完全熄灭，只剩下核心深处那一点星核般的炽白光芒还在极其微弱地闪动。他被卷入深渊时，为了护住两人强行展开的护体净焰早己消耗殆尽，此刻的琉璃之躯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温度，冰冷而死寂。那层覆盖在他表面的灵质正不断试图渗透进他体表的裂痕！
两人身上都沾染了大量腐化灵质，这些粘稠的物质正贪婪地汲取着他们本就微弱无比的生命与能量气息。
光罩的压力陡然激增！李岩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精神尖啸的冲击下阵阵眩晕，火种核心传来的能量如同风中残烛。但他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
“呼哧……呼哧……”李岩剧烈喘息着，动作小心翼翼到极点。他不敢去碰能量濒临崩溃的钧瓷，只能艰难地拽住钧瓷身上尚未被腐蚀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将他拖曳到靠近无的旁边。紧接着，他又近乎趴伏在粘稠的灵质上，用双手极其轻柔地托住无冰冷僵硬的身躯，用力向光罩中心挪动。
每一个动作都耗尽心力。拖拽钧瓷时，李岩感觉到那体内蛰伏的暴烈能量微弱地翻腾了一下，吓得他心脏几乎停跳。托起无时，他更是能清晰感知到那布满裂痕的琉璃躯体里，暗紫色污光如同活物般蠕动、反噬，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冰冷刺痛和灵魂层面的污染冲击。
终于，他成功地将两人挪到了光罩中心，三人挤在这不足三尺的微弱金光之下，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只残破的小船，随时会被彻底打翻、吞噬。
李岩背靠着钧瓷冰冷的身体，无僵硬的琉璃之躯紧挨着他，单薄而滚烫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杂着粘在身上的腐化灵浆浸透了仅剩的衣物。火种光罩摇摇欲坠，精神怨念的尖啸如同毒针持续灌入脑海。
“不能……倒下……”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血腥味混杂着灵质的腐臭充斥口腔。火种的光芒在剧烈闪烁，每维持一秒都像是在剜心剔肺。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冰冷、闪烁不定的黯淡荧光，如同磷火般，缓缓漂浮到了光罩边缘。
那不是怨念。它的能量结构截然不同，疯狂、混乱、充满了绝望的毁灭气息，但又有着一种被强行约束、反复捶打过的实验室烙印感！
精神怨念的尖啸似乎也被这小小的光点惊扰，短暂地退避了几分。
李岩下意识地看向那光点。仅仅目光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到极点的精神碎片洪流蛮横地撞入了他的识海！
剧痛与炽热瞬间吞噬了他！幻觉与真实模糊了界限！他在一片刺目的白光和熔炉般的炽热中，“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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