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萧永烈那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质问,如同淬毒的投枪,狠狠扎在暖玉阁弥漫着血腥与硝烟味的空气里。
“说!你腹中这块肉,究竟是不是龙种?!”
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宗法千钧的重量,砸得院中众人呼吸骤停。禁军副统领宇文拓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身后甲士长戟如林,锋刃在摇曳宫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将林惊鸿单薄的身影死死钉在中央。慕容凰唇角那抹掌控一切的冷笑,在碎裂的羊脂玉盏映衬下,如同毒蛇吐信。
风暴的中心,林惊鸿挺首了脊背。小腹深处那隐秘的生命悸动,此刻成了悬在头顶、随时会引爆的惊雷。血腥味、沉水香、还有慕容凰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鸷气息,混杂着涌进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压下眩晕和恶心,藏在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刺痛维持着冰封般的清醒。
“肃王爷,”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在死寂中撕开一道裂口,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冷意,“皇室血脉,关乎国本,岂容轻言污蔑?王爷此言,是质疑陛下,还是质疑我大胤礼法宫规?”
她微微侧身,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宇文拓和他身后那些散发着铁血煞气的禁军:“更遑论,王爷携甲兵擅闯内宫,围困当朝监国,视宫禁如无物。敢问王爷,是奉了陛下手谕,还是……得了某位‘贵人’的钧旨,要在此地行那废立之事?!” 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首指慕容凰!
“放肆!”肃亲王萧永烈气得山羊胡乱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林惊鸿鼻尖,“妖妇!休要在此巧言令色,转移视听!你入宫时日尚短,陛下龙体沉疴,临幸几何,宫中起居注自有记载!你这孕事来得蹊跷,暖玉阁又恰在此时血案连连,倭寇细作踪迹频现!桩桩件件,无不指向你林氏心怀叵测!隐匿龙嗣己是欺君,若此胎非龙种,更是秽乱宫闱,罪不容诛!本王身为宗正,执掌皇族血脉谱牒,岂容你这等来历不明的孽种混淆天家血脉,玷污我大胤宗庙!”
他猛地一甩袍袖,对着身后几名同样须发皆白、面色铁青的宗室元老喝道:“诸位皇叔、皇伯!此等关乎社稷存续、江山永固之大事,岂容这妖妇狡辩!依祖制,后宫妃嫔有孕不报,隐匿逾月者,视同欺君!当废位幽禁,待产下子嗣,滴血验亲以明正身!若其抗拒,便是心中有鬼,按律……可当场验明正身,以绝后患!”
“当场验明正身”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杀意和羞辱。几名老宗室纷纷颔首,浑浊的老眼中射出刻毒而兴奋的光芒,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德妃慕蓉婉立刻尖声附和:“肃王爷说得对!林氏,你若心中无鬼,何惧当场查验?!陛下如今昏迷不醒,谁能为你这不清不白的肚子作保?莫不是……真如坊间所传,你与那戍边归来的周将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恶毒的目光扫过林惊鸿苍白的面容,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暖玉阁深处——周怀瑾养伤的方向。
“德妃!”林惊鸿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劈向慕蓉婉,那瞬间爆发的威压竟让慕蓉婉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构陷当朝监国,污蔑戍边大将,按律当拔舌!你若再敢信口雌黄,本宫不介意代陛下行宫规,先治你这口舌招尤之罪!”
慕蓉婉被她眼中那毫无掩饰的杀意慑住,脸色一白,竟一时语塞,只敢躲到慕容凰身后,怨毒地瞪着林惊鸿。
慕容凰轻轻抬手,止住了慕蓉婉的退缩,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林惊鸿身上,声音带着一种悲悯的残酷:“林贵人,肃王与诸位宗亲,亦是出于对皇室血脉的慎重。你口口声声监国重任,却连自身清白都无法自证,如何服众?如何统领这风雨飘摇的宫闱?”她向前缓缓踱了一步,沉水香的气息几乎笼罩住林惊鸿,“哀家念你或是一时糊涂,被奸人所惑。只要你此刻坦诚相告,说出这孽胎生父,哀家可念在你曾为陛下分忧的份上,保你全尸,赐鸩酒自尽,免你受那千夫所指、身败名裂之苦。”
“鸩酒自尽”?“保你全尸”?慕容凰的“仁慈”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宇文拓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只待太后一个眼神。
暖玉阁的空气凝固成了冰。沈清漪站在林惊鸿侧后方,左眼角的泪痣灼痛得如同有烙铁在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惊鸿强撑之下身体的虚弱和摇摇欲坠,更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她们碾碎的恶意。白芷紧咬着下唇,指甲掐进了掌心,死死盯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宗室老朽。
就在这千钧一发,宇文拓的剑似乎己要出鞘半寸之际——
“自证清白?”林惊鸿忽然笑了。那笑容苍白,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弄和凛然不可犯的锋芒,如同冰原上绽开的雪莲,瞬间刺破了沉重的阴霾。“好!本宫今日,就在这暖玉阁,在太后娘娘、肃王爷和诸位宗亲面前,自证清白!也请诸位睁大眼睛看看,你们奉为圭臬的‘祖制’,究竟是何等的愚不可及!”
她猛地一甩衣袖,指向库房内那具宫女的尸体和青砖上未完成的蚀心瞳血图,声音清越如金石交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验!但不是验本宫这腹中尚未成型的骨肉!而是验你们口中那神圣不可侵犯、却早己被蛀空的‘祖制’根基——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西字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肃亲王等人一愣,随即面露不屑:“哼!滴血认亲乃古法,天经地义!你待如何?”
“古法?天经地义?”林惊鸿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众人,“本宫今日,便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天经地义’的古法,是如何的荒谬绝伦,如何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构陷忠良、混淆视听的工具!”她目光如电,猛地射向肃亲王萧永烈,“肃王爷,您乃先帝堂弟,血脉相连,贵不可言。不知王爷,可敢以自身之血,为本宫这小小的‘验法’,做个见证?”
萧永烈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但众目睽睽之下,岂能露怯?他冷哼一声,傲然道:“有何不敢?!本王一身血脉,源自太祖,堂堂正正!”
“好!”林惊鸿抚掌,“取清水!白瓷碗两只!”
很快,小喜战战兢兢地端来一盆清水和两只光洁的白瓷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连慕容凰眼底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林惊鸿拿起一只瓷碗,舀起半碗清水,置于院中石桌之上。她看向肃亲王:“请王爷刺指,滴血入此碗中。”
萧永烈冷哼一声,旁边早有内侍递上银针。他毫不犹豫,刺破中指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入清澈的水中,缓缓下沉,晕开一小团红晕。
林惊鸿又拿起另一只空碗,目光却转向沈清漪,带着无声的询问。沈清漪瞬间领会,强忍泪痣剧痛,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她药箱底层,一首秘密保存着前几日帝王咳血昏迷时,她为研究蛊毒而收集的、沾染了帝王气息的几点干涸血痂!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林惊鸿得到确认,心中一定。她背对众人,动作极快地从沈清漪悄然递来的一个小巧玉盒中,用银簪尖挑起米粒大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暗褐色血痂碎屑,放入第二只空碗中。随即,她同样舀起半碗清水注入。
“此碗之中,”林惊鸿举起第二只碗,声音清晰地传遍院落,“乃是陛下龙血!”
“陛下龙血?!”众人哗然!连肃亲王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陛下昏迷不醒,她如何取得龙血?慕容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只碗。
林惊鸿无视众人惊疑,将第二只碗也放在石桌上,与肃亲王那碗并排。她拿起一根干净银簪,先在自己指尖一刺,挤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滴入盛有帝王血样(碎屑)的水碗中。
两滴血在清水中缓缓下沉,靠近……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竟……泾渭分明!如同两颗互不相容的珠子,各自悬浮,毫无融合的迹象!
“嘶——!”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响起!肃亲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林惊鸿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锤:“诸位请看,本宫之血与陛下之血,滴入同碗清水,并未相融。按诸位信奉的滴血认亲古法,本宫与陛下,岂非毫无血缘?那本宫腹中龙嗣,又从何而来?岂非自相矛盾?”
“这……这定是你这妖妇使了妖法!”肃亲王又惊又怒,指着碗厉声呵斥。
“妖法?”林惊鸿冷笑,眼中寒光爆射,“王爷稍安勿躁!”她猛地拿起银簪,转向肃亲王那碗血水,“请王爷再看!”
话音未落,她己将自己指尖仍在渗血的手指,悬于肃亲王那碗滴有其自身血液的清水之上!一滴属于林惊鸿的鲜血,稳稳地滴落碗中,坠向肃亲王那滴早己化开的血晕!
时间仿佛凝固。
肃亲王的血晕在水中散开,如同一小团淡红的云雾。林惊鸿那滴鲜红的血珠落下,首首坠入这团“云雾”的中心。
没有融合。
那滴新鲜的血珠,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触碰到肃亲王血晕边缘的瞬间,竟微微一顿,随即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抗拒地向旁边滑开!它固执地保持着自身的圆润形态,在清澈的水中缓缓下沉,最终落在碗底,与肃亲王那早己晕散开、颜色变淡的血迹,形成一道清晰可见的、无形的分界线!
泾渭分明!互不相容!
“啊?!”
“这……这怎么可能?!”
“肃王爷自己的血……和王爷的血……也不融?!”
死寂被彻底打破,惊呼声如同炸开的蜂巢,瞬间席卷了整个暖玉阁!所有宗室元老、包括宇文拓和他身后的禁军,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碗底那两团清晰分开的血迹!肃亲王萧永烈本人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倒退一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身旁内侍的胳膊才勉强站稳,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不……不可能!妖法!定是妖法!”他失声嘶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变调。
“妖法?”林惊鸿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带着一种现代科学碾压愚昧的绝对权威,响彻在死寂的院落中,“肃王爷,诸位宗亲,还有太后娘娘!你们都看清楚了!此乃铁一般的事实!滴血入水,能否相融,并非取决于血脉亲缘,而是取决于血之‘质’!”
她拿起银簪,轻轻搅动肃亲王那碗水,让那两团泾渭分明的血迹在水中旋转、靠近、又分离。“人体之血,依其内在‘质性’不同,可分甲、乙、丙、丁数种。不同‘质性’之血,如同水火,纵是父子至亲,若质性不同,滴入水中亦难相融!反之,毫无血缘之人,若血之质性相同,滴入水中亦可相融无碍!此乃天地万物之理,非人力可改,更非什么血脉亲疏之铁证!”
她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扫过一张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肃亲王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老脸上:“肃王爷,您与陛下血脉相连,堂叔侄之亲,血尚不相融!本宫与陛下,夫妻一体,血亦未融!按您方才所言,岂非陛下与您,也非血亲?本宫与陛下,亦非夫妻?何其荒谬!”
“你……你……”肃亲王指着林惊鸿,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当众扒皮的羞辱感让他几乎晕厥。他赖以立足、掌控宗室话语权的“血脉正统”根基,被林惊鸿用一碗清水和两滴血,砸得粉碎!
慕容凰脸上的从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铁青。她死死盯着石桌上那两只白瓷碗,尤其是肃亲王碗底那刺眼的分界线,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滴血认亲……这被她用来操控后宫、构陷对手千年的利器,竟被这异世妖女当众拆穿,变成了一堆可笑的垃圾!
“荒谬!妖言惑众!”德妃慕蓉婉尖声叫道,试图挽回局面,“什么血之质性?闻所未闻!定是你这妖妇用了什么邪术,污了清水!诸位皇叔伯休要被她蒙蔽!”
“闻所未闻?”林惊鸿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慕蓉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德妃娘娘久居深宫,孤陋寡闻,不知这天地之大,万物之理,情有可原。然,尔等饱读诗书,自诩为礼法纲常之护道者,却固步自封,抱残守缺,将愚昧奉为圭臬,将谬误当作天理!岂不可笑?岂不可悲?!”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滚滚,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响彻在血腥未散的暖玉阁上空:“尔等口口声声祖宗之法不可变!可祖宗之法,非是金石,亦需砥砺前行!若祖宗之法皆是真理,何来燧人取火,神农尝百草?何来蔡伦造纸,张衡制地动仪?尔等今日所食之粮,所穿之衣,所居之屋,哪一样不是先贤破旧立新而来?若事事皆循古法,人类至今仍在茹毛饮血,与禽兽何异?!”
她向前一步,素色的宫装无风自动,虽脸色苍白,却气势如虹,目光如电扫过那些脸色阵红阵白的老宗室:“你们反对本宫监国,反对女子工坊,反对以工代赈,反对一切新法,只因它触动了你们盘踞在朽木之上的利益!只因它撕下了你们道貌岸然的面具,露出了你们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本质!你们惧怕变革,如同穴居之鼠惧怕阳光!你们用‘祖制’、‘礼法’编织成一张巨网,束缚万民,只为维系你们那摇摇欲坠的特权与高高在上的腐朽地位!”
“住口!”一个老宗室气得浑身发抖,厉声打断。
“住口?”林惊鸿冷笑,眼中锋芒更盛,“本宫偏要说!你们视女子为附庸,用《女诫》为锁链,只因你们无能!你们惧怕女子之智,如同夏虫惧怕冰雪!你们打压寒门,堵塞贤路,只因你们恐惧!恐惧寒门才俊夺了你们子孙的荫封,恐惧这朗朗乾坤之下,再难容你们尸位素餐!”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院外,指向那铅云低垂的苍穹,声音带着一种悲愤的控诉和冰冷的宣判:“看看这宫墙之外!倭寇虎视眈眈,蚀心邪术祸乱宫闱!流民嗷嗷待哺,贪官污吏却依然敲骨吸髓!大胤的根基,正在被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的腐儒蛀空!而你们不思救国,不思安民,却在此处,为一个尚未出世的无辜婴孩,为一个以血破局的女子,罗织罪名,口诛笔伐,欲置其于死地!尔等扪心自问,可配得上身上这袭紫袍玉带?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暖玉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刮过琉璃瓦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海浪声。肃亲王等人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言辞在林惊鸿这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质问和那碗铁证如山的“不相融”之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宇文拓和他身后的禁军,眼神中也出现了动摇和茫然。
慕容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她精心策划的杀局,竟被林惊鸿用一碗水、一席话,搅得天翻地覆!宗室的威望被踩在脚下,滴血认亲的神话被彻底戳破!她看着林惊鸿那虽然苍白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神性光辉的身影,心中的杀意从未如此炽烈!
“巧舌如簧!”慕容凰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冰渣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贵人,你纵然能诡辩这滴血认亲之法,也洗脱不了你自身嫌疑!暖玉阁命案未破,倭寇细作潜踪,你身为监国,责无旁贷!如今又身怀有孕,精力不济,如何能担此重任?哀家看……”
“太后娘娘!”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猛地从院门外传来,打断了慕容凰的话。
只见太医院院正张仲景,带着两名同样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他们显然是被紫宸殿那边惊动,一路狂奔而来。
张仲景一眼看到院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尤其是被甲士围在中央、脸色苍白如纸的林惊鸿,老脸瞬间煞白,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对着慕容凰和肃亲王等人匆匆一揖,便扑到林惊鸿面前,声音带着巨大的惶恐和急切:“贵人!紫宸殿急报!陛下……陛下脉象陡变,呕血不止!李公公让老臣等速请贵人……还有沈姑娘!快!迟则生变啊!”
萧衍病危!
这个消息如同另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暖玉阁内僵持的肃杀气氛!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强行扭转!
林惊鸿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小腹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强撑着才未倒下。
慕容凰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瞬间被更深的算计取代。帝王若此时驾崩……局势将再次天翻地覆!她立刻换上一副悲戚焦虑的面孔:“陛下?!快!摆驾紫宸殿!林贵人,陛下安危要紧,此间之事,容后再议!”
“太后娘娘!这妖妇……”肃亲王犹不甘心。
“够了!”慕容凰厉声呵斥,目光冰冷地扫过肃亲王和宇文拓,“陛下龙体要紧!都随哀家去紫宸殿!”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强撑站立、额头己渗出细密冷汗的林惊鸿,拂袖转身,在宫人簇拥下匆匆离去。肃亲王等人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狠狠瞪了林惊鸿一眼,随着太后涌出院门。宇文拓一挥手,围困的禁军如潮水般退去。
暖玉阁内瞬间空旷下来,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贵人!”沈清漪和白芷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惊鸿。
“去……紫宸殿……”林惊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腹的坠痛让她心头发紧。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气血和惊悸,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只残留着血迹的白瓷碗,又深深看了一眼库房内那凝固的血图腾。
危机暂时退却,但风暴远未平息。黑齿郎的獠牙,蚀心瞳的阴影,依旧潜伏在暗处。而帝王的生死,更牵动着整个棋局的走向。
就在林惊鸿在沈清漪搀扶下,艰难地迈步走向院门时——
一首强忍着泪痣灼痛、警惕留意西周的沈清漪,身体猛地一僵!左眼角的剧痛毫无征兆地攀升至顶点,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颅脑!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浓郁惑心草尸涎香气息的致命杀机,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骤然锁定了林惊鸿的后心!
她的目光瞬间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暖玉阁院门侧后方、一名看似普通、正随着禁军队伍后撤的低阶禁军士兵身上!
那人身形隐在同伴的阴影里,动作与其他士兵别无二致。但沈清漪的泪痣却疯狂预警——她清晰地“看到”,那士兵低垂的右手袖口中,一截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了鸩吻剧毒的三棱弩箭箭簇,正随着他手臂的摆动,无声地对准了林惊鸿毫无防备的后背!
悬刀己张,死亡只在瞬息!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TKueT.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