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雨下得绵密,街道上行人匆匆,油纸伞像一朵朵浮动的蘑菇。
苏锦站在"白玫瑰咖啡馆"的门口,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衣领。
她推开门,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咖啡馆里暖气氤氲,留声机里放着周璇的《夜上海》,慵懒的女声在室内缓缓流淌。
柜台后,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正低头擦拭咖啡杯,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打烊了,明天再来。"
苏锦没动,只是盯着她:"我找老板娘。"
女人这才抬头,一双杏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她:"哟,稀客啊。"她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柜台上,红唇一勾:"喝点什么?"
"热牛奶。"苏锦说。
"咖啡馆不卖牛奶。"
"那白开水。"
女人笑了:"脾气挺倔,跟你妈一样。"
苏锦呼吸一滞:"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女人绕出柜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是她亲妹妹,你该叫我小姨。"她走到苏锦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长得真像,就是瘦了点。"
苏锦躲开她的手:"段瑞德让我来找你。"
女人的笑容淡了几分:"那个小兔崽子还活着?"
"暂时。"
"啧,命真硬。"她转身走向里间,"跟我来。"
里间是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墙上贴满了旧报纸和照片。女人——苏锦现在知道她叫白玫——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吗?"她晃了晃酒瓶。
苏锦摇头:"怀孕了。"
白玫的手一顿,眼神微妙:"段瑞德的?"
"嗯。"
"......你们俩可真行。"她仰头灌了一口酒,"亲兄妹搞出个孩子,民国大戏都不敢这么写。"
苏锦面无表情:"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谁开玩笑了?"白玫耸肩,"我是真佩服你们,胆子够大。"
苏锦深吸一口气:"小姨,我需要你的帮助。"
"叫得挺顺口。"白玫哼笑,"说吧,想要什么?"
"两件事。"苏锦首视她,"第一,我要知道'樱花祭'的全部内幕。第二,我要找到段瑞德。"
白玫挑眉:"第一个好说,第二个嘛......"她拖长音调,"得加钱。"
"我没钱。"
"那就拿情报换。"白玫凑近她,红唇几乎贴到她耳边,"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交出来。"
苏锦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戒指确实在她身上,但她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你怎么知道?"她警惕地问。
白玫翻了个白眼:"因为那是我送给你妈的生日礼物!"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甩在桌上:"看,背面刻着我的名字。"
照片上是年轻的苏梅和白玫,两人站在咖啡馆门口,苏梅的左手无名指上,正戴着那枚蓝宝石戒指。苏锦沉默片刻,终于取出戒指,放在桌上:"现在能说了吗?"
白玫拿起戒指,对着灯光仔细检查,突然"咔嗒"一声,戒指的宝石被她轻轻一按,弹开了——里面竟藏着一枚微型胶卷!
"果然在这。"她得意地笑了,"你妈临死前托人带话,说最重要的东西在戒指里,可惜我一首找不到戒指在谁手上。"
苏锦盯着那枚胶卷:"这是什么?"
"'樱花祭'的名单。"白玫收起笑容,"上面是所有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的日本间谍,包括......"
"包括谁?"
"包括你亲爱的公公,林森。"
苏锦瞳孔骤缩:"他是日本人?"
"不,他是汉奸。"白玫冷笑,"为了权力,什么都卖。"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轰鸣。白玫用镊子小心翼翼取出胶卷,放进显影液里。
"段瑞德现在在哪?"苏锦问。
"军统大牢。"白玫头也不抬,"李副官那个叛徒把他卖了。"
"他还活着?"
"暂时。"白玫瞥她一眼,"怎么,心疼了?"
苏锦没回答,只是问:"怎么救他?"
"简单。"白玫咧嘴一笑,"劫狱。"
"......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白玫摊手,"军统大牢铜墙铁壁,硬闯肯定不行,但我们可以智取。"
"怎么智取?"
"用这个。"白玫晃了晃显影完毕的胶卷,"名单上有个关键人物——戴笠的秘书,王曼丽。"
"她是间谍?"
"不,她是戴笠的情妇。"白玫眨眨眼,"但她有个把柄在我手上。"
苏锦皱眉:"什么把柄?"
"她偷了戴笠的机密文件,卖给了日本人。"白玫笑得狡黠,"而我,恰好有证据。"
苏锦盯着她:"小姨,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玫抿了口酒,红唇轻启:"我啊,就是个开咖啡馆的。"
"顺便卖情报?"
"偶尔。"她耸肩,"生活所迫嘛。"
深夜,咖啡馆打烊。白玫从衣柜里翻出两套军统制服,丢给苏锦一套。
"换上。"
苏锦看着手里过于宽松的制服:"这不合身。"
"将就一下。"白玫己经利落地套上外套,"反正天黑,没人注意。"
"我们真要去劫狱?"
"不然呢?"白玫系好腰带,"等着给你男人收尸?"
苏锦沉默片刻,低声说:"他是我哥哥。"
白玫动作一顿,转头看她:"所以呢?"
"所以......"苏锦攥紧制服,"这不对。"
"什么对?什么不对?"白玫嗤笑,"这世道,活下来才是对的。"
她走到苏锦面前,难得正经:"听着,你妈和你爸,当年也是兄妹。"
苏锦猛地抬头:"什么?"
"段参谋长和陈夫人是表兄妹。"白玫叹气,"民国初年,表亲结婚很常见。"
"可我和段瑞德......"
"你们更复杂点。"白玫拍拍她的肩,"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指了指苏锦的肚子:"你想让它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苏锦闭了闭眼,终于开始换衣服。白玫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她转身去拿武器,嘴里还哼着歌:"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苏锦忍不住问:"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死。"
白玫回头冲她一笑,眉眼间竟有几分苏梅的影子:"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她拉开抽屉,取出两把手枪,扔给苏锦一把:"会开枪吗?"
"会一点。"
"够用了。"白玫检查弹匣,"记住,待会儿跟紧我,别乱跑。"
苏锦点头,突然又问:"小姨,你为什么帮我?"
白玫顿了顿,难得收起玩笑的神色:"因为你妈死前,最后一句话是——"
"照顾好锦儿。"
雨声渐歇,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白玫推开咖啡馆的门,夜风卷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走吧,"她回头对苏锦说,"去救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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