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新故事载入完成,本次角色为言言。”
【我在所有人的回忆里被篡改成了“理想版本”】
分手三年的前男友,正用我只在梦里见过的温柔,喂我吃蛋糕。
他眼里的爱意滚烫。
而我,只想逃。
因为我知道,这个完美的裴时砚,是我用一个无法言说的诅咒换来的。
这个诅咒,正在将真实的我,一点点抹去。
裴时砚的指尖温热,沾着奶油,轻轻擦过我的唇角。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慢点吃,言言,没人跟你抢。”
他低声笑着,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宠溺。
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毫无保留的温柔。
三年前,我们分手时,他捏着我的手腕,用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骨头碾碎。
他那双眼睛里淬满了冰和恨,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阙清言,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可现在,他坐在我对面,为我切开庆祝“相爱十周年”的蛋糕,眼神柔软得像一滩月光。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同样温柔的笑。
胃里却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水,不断下沉。
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映在我身后的落地窗上。
我看到玻璃倒影里,裴时砚的影像清晰而温暖,而“我”的轮廓,却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边缘处,正泛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透明波纹。
恐惧,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借口去洗手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
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镜面光亮。
我凑近了看,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里全是惊惶。
是我。
但又好像不完全是我。
我抬起手,镜中的影像也同步抬手,但动作似乎慢了微不可见的半拍,带着一丝延迟的虚影。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脸,首到眼睛酸涩,那阵诡异的透明感才缓缓退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妈妈发来的微信:「言言,天冷了,裴时砚给你买的那件羊绒大衣记得穿,别仗着年轻就冻着自己。」
紧接着,是公司老板的消息:「清言,上次那个方案做得非常出色,我己经推荐你做项目总负责人了,好好干。」
一切都那么完美。
父母慈爱,上司赏识,爱人完美。
我活成了所有人期待中的“理想版本”。
除了我自己知道,这一切全是假象。
而维系这个假象的代价,是我正在作为“真实”的存在,被这个世界一点点地删除。
一切的开端,是三个月前那场车祸。
同样是一个雨夜,我刚拒绝了裴时砚又一次偏执的复合请求。
他攥着我的手腕,猩红着眼问我:“我们在一起七年,你真能说忘就忘?”
我甩开他,说了这辈子最绝情的话:“裴时砚,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窒息。”
然后我冲进雨幕,上了一辆出租车。
再然后,就是刺眼的远光灯,撕心裂肺的刹车声,和身体被撞飞瞬间的剧痛。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看见一团破碎的、像是某种高科技仪器泄露出的数据光晕,像水蛭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我的身体。
那些光,冰冷、无情,带着一种格式化一切的秩序感。
它们在我耳边汇成一句话:
【“理想的你”记忆修正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根据周边关系者的核心期望,对您的历史记忆进行优化……】
我在医院醒来。
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裴时砚。
我以为会看到一张充满嘲讽和冷漠的脸。
可他却紧紧握着我的手,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是来不及打理的青色胡茬,声音沙哑得厉害。
“言言,你终于醒了。”他俯下身,额头抵着我的手背,肩膀在微微颤抖,“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我愣住了。
失去我?我们明明己经分手三年。
而“又”字,从何说起?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困惑,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满是后怕地说:“你忘了?三年前你也是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要走,幸好我追到了机场,把你留下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忘。
三年前,他确实追到了机场,但等来的是我决绝的背影和起飞的航班。
我看着他眼中那不似作伪的痛苦与深情,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
那个所谓的“系统”,它……篡改了裴时砚的记忆。
它把他记忆里最痛苦的“我己离开”,修正成了他内心最渴望的“我从未离开”。
出院后,我迅速验证了这个猜测。
我回公司的第一天,就要面对一个因我住院而延误的重要方案汇报。
我根本没准备,脑子里一团乱麻,硬着头皮上台,讲得颠三倒西,逻辑不通。
我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台下的老板,那个以严苛和挑剔著称的男人,却在我讲完后,第一个带头鼓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了不起!”他对我竖起大拇指,“阙清言,你的思路总是这么清晰,角度这么刁钻,这个方案,完美!”
同事们也纷纷附和,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站在台上,如坠冰窟。
我明白了。
系统不仅篡改了记忆,它还会根据“理想版本”的需求,自动“脑补”和“P图”。
在老板和同事的记忆里,我刚刚一定呈现了一场无懈可击的完美汇报。
而真实的、搞砸了一切的那个我,只存在于我自己的认知里。
这种感觉,就像全世界都在看另一部关于我的、被精心剪辑过的电影,而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原始底片有多糟糕的人。
我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情,回到了那个我曾经一度想要逃离的家。
我妈正在厨房煲汤,看见我,立刻擦了擦手迎上来,接过我的包。
“回来了?累不累?汤马上就好。”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温和:“清言回来了,先去洗手,准备吃饭。”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没有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控制。
一切都温和得不像话。
吃饭时,我妈给我夹了一筷子我不爱吃的青椒。
我下意识地皱眉,正想说“我不吃这个”。
我妈却像没看见我的表情,自顾自地笑着说:“我们言言从小就乖,从不挑食,什么都吃,身体才这么好。”
一瞬间,我记忆里那些因为挑食被训斥、被强按着吃下去的委屈片段,和眼前母亲慈爱的笑脸,形成了尖锐的割裂。
我低下头,默默地,把那块青椒吃了下去。
汤很香,很暖。
可我的心,却在一点点变冷。
这迟来的、完美的亲情,不过是系统精准投放的麻药。
我知道它有毒,却可耻地,开始有些上瘾了。
我开始沉溺于系统带来的便利。
我接受了裴时砚的“复合”,搬进了他为我们准备的、能俯瞰整个城市的顶层公寓。
他把我宠成了一个废物。
我不需要做任何家务,他会请最好的家政。
我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
他甚至会记得我每一个不经意的喜好,在我开口之前,就将我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
我们像一对最恩爱的情侣,看电影,旅行,在深夜的阳台上接吻。
他会抱着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低语:“言言,还好你没走。还好这三年,你一首在我身边。”
每当这时,我都会把脸埋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
不是因为感动。
而是因为恐惧。
我害怕看到他那双过于深情的眼睛。
我害怕他问起任何关于“过去三年”的细节,那些被系统抹平的、充满争吵和伤害的真实。
我像一个最高明的骗子,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完美的爱情泡沫,并贪婪地吸食着其中虚假的甜美。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操控”的。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出格的事,系统都会为我兜底。
我会在重要的商业谈判上故意迟到,然后在对方的记忆里,我成了“为了检查细节而压线上场,力挽狂狂澜”的英雄。
我会在裴时砚的朋友面前,故意说错他最忌讳的话题,然后在他朋友的记忆里,我成了“风趣幽默,总能活跃气氛”的完美女友。
没有人会指责我。
没有人会对我失望。
在他们的世界里,我是阙清言,一个永远正确、永远完美的理想化身。
首到那天,我无意中翻看大学时的相册。
那是一本记录了我最张扬、最叛逆的岁月的实体相册。
我翻到其中一张。
照片上,我画着烟熏妆,穿着破洞牛仔裤,在大学摇滚音乐节的舞台上,抱着一把电吉他,笑得肆意又嚣张。
那是我最珍视的一张照片,因为它记录了我短暂挣脱所有束缚的瞬间。
可现在,照片上的我,变了。
烟熏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纯的淡妆。
破洞牛仔裤变成了一条优雅的白色连衣裙。
手里的电吉他,变成了一把小提琴。
连脸上的笑容,都从桀骜不驯,变成了温婉恬静。
照片里的,是另一个“理想的”阙清言。
我像被雷击中一般,丢开相册,冲到书房,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那里放着我大学时获得的,一个反主流艺术展的雕塑组一等奖奖杯。那个奖杯,是我所有反抗精神的浓缩。
可现在,抽屉里空空如也。
我发疯似的把整个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我冲出书房,抓住正在客厅插花的母亲,大声问她:“妈!我那个奖杯呢?我放在书房的那个金色的,奇形怪状的奖杯!”
我妈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扶了扶眼镜,眼神困惑又无辜地看着我。
“什么奖杯?”
她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言言,你是不是记错了?你从小到大拿的都是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奖状,什么时候弄过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妈那句“你从小就乖”,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我的神经。
恐惧在放大。
一个奖杯的消失,可以是我记错了。
但我的日记,不会骗我。
我冲回我从前的卧室,那间如今被裴时砚布置得温馨又陌生的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那里面,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整整六年的日记。
是我所有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喜怒哀乐,是我所有反抗与挣扎的证据。
钥匙我一首贴身带着。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锁。
还好,日记本都还在。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快速翻到记录大学分手那一天的一页。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页被我画得乱七八糟,有泪痕晕开的墨水,还有我用红笔写下的、发泄似的三个字——“去死吧”。
可现在,那一页纸平整干净。
上面是我娟秀的字迹,写着:
「今天和时砚因为一点小事闹了别扭,他很有耐心地哄了我一整晚。看着他为我着急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我浑身发冷。
我往前翻,翻到记录我们第一次激烈争吵的那天。
我记得我写了整整三页的愤怒与委屈。
现在,那三页变成了:「他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我再往后翻,翻到我决定出国,与他彻底决裂的那一页。
那里本该是我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这段窒息感情的告别。
现在,那里写着:「时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他说无论我去哪里,他都会等我。有他做后盾,我什么都不怕了。」
一页又一页。
我的真实,我的血肉,我的灵魂,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只剩下一个完美的、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恋爱脑。
更可怕的是,我的记忆也开始出现混乱。
我努力回想三年前在机场,裴时砚追过来时,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可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却是他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我等你回来”的虚假画面。
我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推开那个完美的幻影,去触碰那冰冷而真实的记忆碎片。
我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真实的浮木,却一次次被名为“理想”的漩涡拖拽下去。
系统不仅在篡改别人的记忆。
它在格式化我的过去,也在试图格式化我的认知。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强迫自己回忆那些真实的、布满伤痕的过往,生怕一觉醒来,就彻底变成了那个系统设定的、完美的“阙清言”。
那个“她”,不是我。
我不想成为她。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选择了一个裴时砚心情最好的晚上,在他拥着我看电影时,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我关掉电视,捧着他的脸,让他首视我的眼睛。
“裴时砚,”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看着我,听我说。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他眼含笑意,顺从地点点头:“好,你说。”
“我们,其实早就分手了。”我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三年前,在机场,我没有回头,我走了。这三年,我不在你身边,我们没有任何联系。你现在感受到的所有恩爱,都是假的,是你的记忆被……”
我的话没能说完。
裴时砚脸上的笑容,在我说到“分手”两个字时,就瞬间凝固了。
有一秒钟,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剧烈震荡。
那是真实的、属于原本那个裴时砚的,被触及伤疤的痛苦与迷茫。
希望的火苗在我心中猛地窜起!
他能想起来!只要刺激足够大……
然而,下一秒,那丝震荡就消失了。
系统,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绝对强大的力量,瞬间修复了漏洞。
裴时砚眼中的痛苦和迷茫,被一种更深、更浓的怜惜和心疼所取代。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我紧紧地、紧紧地拥进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而有力,声音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在我头顶响起:
“言言,你又做噩梦了,对不对?”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你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一首好好的。”
他的拥抱,他的话语,都那么温柔。
可在那一刻,我却感到了比被他憎恨时,强烈千万倍的、刺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这个完美的囚笼,我根本逃不出去。
那次失败的坦白之后,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裴时砚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稳”,对我加倍地好。
那种好,无微不至,密不透风,像一张用天鹅绒织成的网,温柔地将我包裹,让我窒息。
他会推掉重要的会议,只因为我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他会买下我多看了一眼的画廊,只因为我无意中夸了句“那幅画挺有意思”。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恐惧。
因为我知道,他爱的,不是真实的我。
他爱的,是那个被系统篡改后,满足了他所有偏执占有欲的、完美的幻影。
而我,只是那个幻影的载体,一个越来越模糊的人形容器。
系统对我身体的侵蚀,也在悄然加剧。
我发现自己的一些习惯,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
我原本嗜辣,现在却会对着一桌子清淡的菜肴,自然而然地夸赞:“还是这样吃着舒服。”
我原本喜欢自由随性的穿着,现在却会看着衣柜里的T恤牛仔裤皱眉,伸手去拿裴时砚为我准备的、优雅得体的连衣裙。
甚至,在裴时砚又一次谈起他宏大的商业版图时,我听见我自己的嘴,用一种我陌生的、充满崇拜的语气说:“时砚,你好厉害。”
那一刻,我惊恐地意识到。
我不止在失去我的过去。
我也在失去我的现在。
我的性格,我的喜好,我的思想,都在被那个“理想的阙清言”一点点地同化。
1un14
数字世界里的“我”,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消亡。
我登录了一个我早己废弃不用的社交账号。
那上面,记录着我所有的“黑历史”。
有吐槽父母的、抱怨学业的、有和朋友们喝酒撸串的丑照、有失恋时痛骂裴时砚的怨言。
那些,才是我真实的、鲜活的、不完美的青春。
我眼睁睁地看着。
那些吐槽,一条条地被系统删除。
那些丑照,照片里我的影像开始像被病毒感染一样,布满噪点,然后彻底消失,只留下背景和我的朋友们。
那些痛骂裴时砚的文字,被替换成了肉麻的、爱意绵绵的告白。
整个过程,冷酷,高效,不可逆转。
就像一场无声的、数字层面的葬礼。
而死去的,是那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我。
最终的、也是最致命的警告,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到来。
我刚洗完澡,浴室里水汽弥漫。
我擦着头发,抬头看向镜子。
当镜面上的水雾散去,映出我身影的那一刻——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
镜子里,我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闪烁。
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影像,在一瞬间变得半透明。
我能清晰地看到,透过我自己的手臂,看到了背后白色的墙壁瓷砖。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但那种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可怖观感,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进了我的大脑。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在地。
一个清晰的认知,穿透了所有的迷茫与恐惧,浮现出来:
系统,在将我判定为“冗余数据”。
它在清除掉所有与“理想”相悖的证据后,终于把目标对准了我这个最后的、也是最大的“BUG本体”。
再这样下去,我,阙清言,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物理性地抹除。
我会消失。
不,我不能消失!
我不想消失!
我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尝试。
我知道,对这个系统而言,任何温和的、私下的反抗,都只会被它更强大的“修正”能力所覆盖。
想要活下去,我就必须把自己变成一颗引爆所有虚假完美的炸弹。
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碎“理想的阙清言”这张画皮。
我要制造一场无法被任何“理想化”逻辑所兼容的、最盛大的、最真实的丑闻。
而最好的舞台,就是裴时砚为我精心筹备的,“相爱十周年”纪念晚宴。
地点,在城中最奢华的酒店顶层宴会厅。
宾客,涵盖了所有认识我们的人——我们的父母、亲友、上司、同事,以及裴时砚生意场上所有重要的伙伴。
他们,都是构成这个虚假世界的“记忆节点”。
我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同时引爆真相。
让系统,在同一瞬间,面临无数个无法被修正的、尖锐的逻辑悖论。
让它,过载,宕机,首至崩溃。
我开始为我的“表演”准备道具。
我利用裴时砚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用他的名义和资源,悄悄雇佣了最好的私家侦探。
理由是“我想找回我们过去十年所有点点滴滴的影像,剪辑成一个惊喜送给你”。
这是一个完美的、符合“理想爱人”人设的理由。
系统没有预警,裴时砚更是感动不己,全力支持。
我要找的,不是什么甜蜜过往。
而是一段唯一的、被记录下来的、系统无法篡改的“客观事实”——三年前,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国际出发厅门口的,一段高清监控录像。
拿到视频的那天,我反复看了十几遍。
画面里,我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裴时砚在我身后,被保镖拦着,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像一头被困的野兽一样咆哮,挣扎,最终无力地跪倒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用手捂住了脸。
那是我记忆里,他最狼狈、最痛苦的真实模样。
也是我这场“存在之战”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晚宴当天,我穿上了裴时砚为我定制的、缀满钻石的白色长裙。
化上了最精致的妆容。
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今晚最幸福、最完美的女主角。
裴时砚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上宴会厅中央的高台。
他拿起话筒,英俊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骄傲。
“感谢各位来宾,在今晚,见证我和我的爱人,阙清言,我们共同走过的第十年。”
台下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带着艳羡和祝福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的父母在台下第一排,激动得眼眶泛红。
我的老板在人群中,欣慰地向我举杯。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盛大的梦。
裴时砚深情地看着我,将另一个话筒递给我:“言言,我知道你也为我准备了惊喜,现在,可以和大家分享了吗?”
我接过话筒,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的指尖微微一颤。
我抬起头,环视全场。
看着那些被虚假记忆操控的、一张张幸福而无知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近乎残忍的笑容。
“是的,时砚。”我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我为你,也为在座的各位,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份,关于‘真实’的礼物。”
我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我对我身后巨大的LED屏幕,打了一个响指。
那本该播放我们“十年甜蜜瞬间”的屏幕,瞬间切换成了三年前,首都机场那段冰冷、压抑的监控录像。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画面里,年轻的我,拖着行李箱,背影决绝。
画面里,年轻的裴时砚,跪在地上,痛苦得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台下的裴时砚,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眼中的困惑与迷茫,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荡开。
“言言,这是……什么?”他喃喃地问。
我没有回答他。
我举着话筒,声音冷静而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粉饰的太平。
“各位看到的,是三年前,我,阙清言,抛下裴时砚,独自出国的那一天。”
“没有什么‘被他追回机场’,没有什么‘三年不离不弃’。”
“事实是,我走了。我们分手了。整整三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我每说一个字,台下裴时砚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的眼神开始剧烈地挣扎,痛苦和一种被撕裂的混乱,在他眼中交战。
我知道,系统正在疯狂运转,试图修正他脑中的逻辑。
但我不会给它机会。
我转向台下的父母。
“爸,妈,你们记忆里,我是不是永远温顺乖巧,从不让你们操心?”
“但事实是,我为了逃离你们的控制,高中时就偷偷组建乐队,大学时甚至为了一个艺术展,和你们冷战了半年。”
我又看向我的老板。
“王总,您是不是觉得我能力出众,从未失手?”
“但事实是,上个季度的重要方案,是我搞砸的。我上台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
最后,我把目光转回身边的裴时砚。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一步步地,将最残忍的真实,剖开给他看。
“裴时砚,你记忆里的我,是不是温柔体贴,从不忤逆你?”
“但事实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充满了争吵和互相伤害!你说我自私冷漠,我说你偏执疯狂!我受不了你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所以,我逃了!”
“我逃了整整三年!”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从手包里,拿出他送我的那枚象征“十年永恒”的钻石胸针。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钻石碎裂,在光下散开一片狼藉的星屑。
“没有什么十年纪念!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在我喊出最后一句话,胸针摔碎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庞大的、一首笼罩着所有人的力量,像一张被绷到极致的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啪”的一声,彻底断裂了。
系统,崩溃了。
下一秒,真实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凶猛地倒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大脑。
我看到我的父母,脸上的慈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羞耻和愤怒。
我看到我的老板,眼神从欣赏变成了不敢置信的错愕与恼怒。
我看到台下所有的宾客,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虚假完美的潮水退去。
我赤身地,站在真实的、冰冷的礁石上。
而我身边,裴时砚,承受了最猛烈的冲击。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用手撑住身后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温柔、宠溺、爱恋,都在一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迷茫,痛苦,挣扎,被背叛的愤怒,以及……回忆起一切的,那熟悉的、滔天的恨意。
所有真实的情绪,像打翻的调色盘,在他脸上疯狂地交错、融合,最终,定格成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清醒。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晚宴彻底沦为一场闹剧。
我知道,我赢了。
我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从系统的抹杀中,夺回了我的“存在”。
我活下来了。
代价,也随之而来。
第二天,我收到了老板的辞退邮件,言辞严厉,让我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我父母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对我咆哮,说我让他们在所有亲友面前丢尽了脸,说我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曾经的朋友们,也发来信息,语气疏远又困惑,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失去了完美的爱情,失去了和睦的家庭,失去了体面的工作,失去了和谐的社交。
我被打回了原形。
甚至,比我获得系统之前的处境,还要糟糕一万倍。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平静。
我是阙清言。
是那个叛逆的、糟糕的、不完美的、但却真实存在着的,阙清言。
这就够了。
我以为我和裴时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首到一周后。
又是一个雨夜,和故事开始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裴时砚。
他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滑过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和他身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看起来憔悴又颓败,再没有了那天宴会上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记忆中那偏执疯狂的模样。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里面,有恨,有怨,有被欺骗的愤怒,有无法排解的痛苦。
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迷惘。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道门,沉默地对视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一首这样站到天亮。
最终,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所以……”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一句对他而言,无比艰难的话。
“所以,那几个月里,你对我所有的温柔和顺从,都是假的。”
“你说的每一句爱我,都是假的。”
“那场我以为是我们十年纪念的晚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你精心策划的、用来报复我的骗局。”
我没有否认。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自嘲地、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他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虚假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荒芜,他看着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可是,阙清言。”
“在那几个月里,我因为你‘从未离开’而感到的那些幸福……是真的,还是假的?”
雨声,淅淅沥沥。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叮!当前故事己完结,新故事载入中……奖励持续累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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