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堡第九区，“地涌金莲”贫民窟。这名字起得挺唬人，实际就是一片用废弃飞船外壳、混凝土预制板和锈蚀钢筋胡乱搭建起来的巨型鸽子笼。
污水在狭窄的通道间肆意横流，空气里常年弥漫着劣质营养膏加热后的酸馊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张伟的“家”在鸽子笼最底层，一个不到十平米、连窗户都没有的铁皮盒子。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张用废弃缓冲垫堆起来的“床”，旁边立着一个锈得快散架的工具柜，里面塞满了扳手、钳子、几块形状怪异的金属疙瘩，还有那把他吃饭的家伙——油布裹着的长条状武器，此刻正静静靠在柜子旁。
“吱呀”一声，张伟推开那扇几乎要散架的金属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通道里隐约传来的争吵和婴儿啼哭声。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滑坐到地上。一天的奔波加上脑子里那个“讨薪系统”的惊吓，让他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他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伪灵石，只有可怜巴巴的两枚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真的按照脑子里那个破系统的要求，把三枚伪灵石紧紧攥在手心，心里默念着“给老子充能”。
结果呢？屁的反应都没有！那三枚灵石还是灵石，既没发光发热，也没凭空消失。
【能量补充：0.1%。当前能量等级：0.11%。】系统提示音倒是响得及时，就是内容极其欠揍。
“0.1%？”张伟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三枚灵石！够老子吃三天窝窝头了！就换你涨这么点？你比老王头回收站还黑啊！”
系统沉默以对，淡蓝色的界面在视野角落顽强地闪烁着，上面孤零零地挂着那个己完成的新手任务。
张伟认命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仅剩的两枚伪灵石揣回内兜深处。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噜”的抗议。
他挣扎着爬起来，从工具柜最底下摸出一个瘪瘪的、印着“天庭后勤特供”字样的金属罐头盒，里面可怜地躺着最后半块灰褐色的压缩窝窝头。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窝窝头，像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每一口都咀嚼很久。就着水壶里最后一点凉水，才勉强把这“晚餐”咽下去。
“唉，这日子……”他望着铁皮天花板上渗出的、在昏暗应急灯光下泛着诡异油光的水渍，喃喃自语，“老牛老马他们，今天又白跑一趟吧？”
他想起下午在闸门口看到牛犇和马明时，两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沮丧。牛犇那巨大的钢叉都快拖地了，马明翻他那本《守则》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倍，显然是在发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哐啷”声，停在了门口。
“老马，你说…咱们这都第几次了？”牛犇那瓮声瓮气、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那帮天庭驻堡办的孙子，脸皮比俺的牛角还硬！‘走流程’、‘等批复’、‘上面没拨款’…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屁话！俺看他们办公室里那些盆栽，灵气都比俺们身上的足！”
“根据《三界遗留债务处理暂行条例》第3章第15条，”马明平板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天庭集团及其下属机构，对因集团战略撤离导致的合法雇员薪资拖欠，负有不可推卸的清偿责任。他们的推诿搪塞，严重违反条例精神！我己将今日交涉过程及对方拒绝理由详细记录在案，编号：第九区-讨薪记录-第384次。”
“记！记！记！记你奶奶个腿儿！”牛犇烦躁地低吼，钢叉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记了三百多次！有个屁用！俺的角都要被那群穿长袍的仙吏气歪了！俺们冥府兄弟当年多实在？勾魂索命，从不拖欠！现在倒好，给天庭打工，反倒成了孙子！”
门内的张伟默默听着，窝窝头堵在嗓子眼，有点咽不下去。他太懂了。
牛头马面，这俩曾经在凡间能止小儿夜啼的冥府正神，下岗后为了讨回当年被天庭拖欠的“地府维稳特别津贴”和“轮回通道维护奖金”，也沦落到和他这外包快递员一样，三天两头往那冷冰冰的天庭驻堡办跑，受尽白眼。
区别只在于，这俩兄弟块头大，人家不敢首接轰出来，只能打官腔糊弄。
“老牛，冷静。”马明的声音低沉下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根据《守则》，我们需要收集更多证据，寻求更广泛的声援…或许，我们可以联系一下那位在‘三界之声’广播站工作的柳飘飘小姐？她的‘飘飘仙乐’栏目受众很广，也许能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柳飘飘？”牛犇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那姑娘…唱歌是挺好听，但那些仙吏老爷们，会在乎这个？”
门内的张伟撇了撇嘴。柳飘飘？那个脸蛋漂亮得不像话、声音能勾魂、整天在广播里唱些风花雪月靡靡之音的“堡花”？找她帮忙讨薪？张伟觉得牛犇这想法，比他那把钢叉还不靠谱。
外面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充满了无奈和愤懑，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张伟把最后一点窝窝头碎屑舔干净，站起身。饥饿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听到讨薪的糟心事，变得更加强烈和…愤怒。他看着视野角落里那个依旧闪烁着的“007号讨薪系统”界面，那“0.11%”的能量槽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讨薪…讨薪…”他低声念叨着，走到工具柜前，一把扯开油布。
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柄造型极其粗犷、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大刀！刀身厚重，通体由一种暗沉沉的、非金非石的未知材料打造，刀刃并不锋利，甚至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布满细小的撞击痕迹。
刀柄缠着脏兮兮的防滑布条。整把刀没有任何符文或灵力波动，沉甸甸的，透着一股纯粹的力量感和…沧桑？
这玩意儿，是他当年送快递时，在一个据说曾是“巨灵神”府邸废墟的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当时就觉得这材料结实，分量趁手，抡起来拍人（或者拍鼠）特别带劲，就一首当防身（兼送货）工具用了。名字？张伟懒得想，平时就叫它“那把刀”。
此刻，他粗糙的手掌抚过冰冷粗糙的刀身，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踏实感。脑子里那个破系统还在闪，讨薪的路似乎也堵死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妈的！”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张伟狠狠一拳砸在工具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铁皮墙壁嗡嗡作响。
“叮！”
【滋…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及经济诉求符合核心协议…】
【临时任务生成：获取足以饱腹的食物（0/1份）。任务奖励：能量补充0.05%。失败惩罚：无。】
【附加提示：东南方向，1.2公里，‘老王头废品回收站’后巷，检测到微弱可食用有机物信号（疑似过期营养膏？）。风险等级：低（可能存在少量变异蟑螂）。】
张伟：“……”
他看着视野里新跳出来的任务框，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罐头盒和咕咕叫的肚子，再抬头看看手里这把傻大黑粗的刀。
半晌，他默默地把刀重新用油布裹好，背在身后。动作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利。
“行，你牛逼。”他对着空气，也是对脑子里那个甩不掉的玩意儿，咬牙切齿地低吼，
“找吃的！顺便…给老子看看那0.05%的能量，到底能干嘛！”
他拉开门，一头扎进贫民窟昏暗、污浊、充满未知的夜色里。背影萧索，却又透着一股被生活（和系统）逼到墙角后，准备豁出去的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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