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仙阶,流光溢彩,映照着碧霞仙宗云蒸霞蔚的盛景。仙鹤清唳,祥云浮动,本该是宗门大喜之日——天之骄女凌墨与天剑宗少主楚玄结为道侣的大典。然而此刻,位于宗门禁地最深处的“断尘台”上,气氛却凝滞如万载玄冰。
凌墨被死死禁锢在冰冷的玄铁刑架上,一身如火的嫁衣破碎褴褛,血迹斑斑,曾经顾盼生辉的明眸黯淡无光,只剩下刻骨的冰冷与难以置信。她周身灵力被封,经脉寸断,曾经引以为傲、助她傲视同辈的元婴修为,此刻如同溃堤之水,正被一股霸道阴毒的力量强行剥离、抽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肺腑,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为什么?”凌墨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溅在冰冷的刑架上。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相伴百年、即将结为道侣的楚玄。他依旧丰神俊朗,一身象征天剑宗少主的雪白长衫纤尘不染,但那双曾对她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只有一片漠然的算计与冰封的寒意。他身后,是她视若亲妹、悉心教导了数十年的小师妹苏清月。苏清月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泪痕,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那低垂的眼帘下,却闪烁着扭曲的快意和几乎要溢出的贪婪。
“师姐,别怪我们。”苏清月声音带着哭腔,手上动作却狠辣精准得令人心寒。她白皙的手掌紧贴凌墨后背的脊椎处,一枚雕刻着诡异扭曲符文的漆黑骨钉正深深嵌入骨缝,贪婪地汲取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那璀璨夺目的神性光华——那正是凌墨与生俱来,被誉为“登仙之梯”、引得无数大能艳羡觊觎的?凤凰骨?!
“呃啊——!”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凌墨的西肢百骸,仿佛灵魂都被硬生生撕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冷汗浸透残破的嫁衣,与鲜血混合成粘稠的污迹。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倔强地不肯再发出一丝哀鸣。她能清晰地“看”到,那支撑她翱翔九霄、承载着她道途希望与骄傲的凤凰骨,正在被一寸寸、缓慢而残忍地从她的血肉和灵魂中剥离!金光灿灿的骨影在苏清月光洁的手掌下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却成了凌墨此刻最深沉的绝望之源。
楚玄负手而立,声音平静得如同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墨儿,你的凤凰骨,清月比你更适合。她心思纯净,道心无瑕,由她继承,方能助我碧霞与天剑共掌乾坤,问鼎上界。你……终究是太桀骜不驯,眼中容不得半点砂砾,更无法融入这世间的规则。这骨,放在你身上,只会招致无边灾祸。我替你承了这份因果,也算全了我们这百年情谊。”他话语淡然,逻辑清晰,仿佛一切的背叛与掠夺都是为了凌墨好,为了所谓的“大局”。
“替我承了因果?百年情谊?”凌墨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凄厉,带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在冰冷的断尘台上回荡,“楚玄,苏清月……好一个心思纯净,道心无瑕!好一个问鼎上界!今日抽骨之仇,他日我凌墨若得不死,定要尔等……百倍!千倍!奉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幽冥地狱最深处淬炼而出,浸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死的执念,化作无形的诅咒烙印在虚空之中。
剥离的过程漫长而酷烈,每一息都如同千年煎熬。当最后一丝凤凰骨的金色神曦彻底脱离凌墨焦黑扭曲的脊椎,完全没入苏清月掌心时,苏清月娇躯猛地一颤,发出一声舒畅至极的喟叹,周身气息瞬间如同火山喷发般狂暴攀升!金丹大圆满的瓶颈应声而破,璀璨的金丹虚影破碎重组,一股初生的、强横的元婴气息轰然扩散开来!霞光在她身后隐隐成形,映衬着她那张因力量暴涨而愈发娇艳、此刻却写满得意与满足的脸庞。
而凌墨,如同一具被彻底掏空灵魂、抛弃了所有价值的破布娃娃,气息萎靡衰败到了极点,生命之火微弱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熄。曾经绝代的风华与生机,只剩下枯槁的躯壳与空洞死寂的双眸。
“成了!”苏清月摊开手掌,那截温润如玉、流淌着不朽金辉的真正凤凰骨静静悬浮,散发出浩瀚威严。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狂喜和得意,甚至伸出殷红的舌尖,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轻轻舔舐掉沾染在骨上、属于凌墨的那抹刺目猩红,笑容诡异而妖冶:“师姐,谢谢你的……嫁妆。”
楚玄淡漠的眼神扫过凌墨残破的身躯,如同在看一堆垃圾,再无半分波澜。他冷漠地挥了挥手:“清骨己成,废物无用。葬神魔渊,是她最后的归宿,也是送她‘体面’的终点。”
两名身着执法堂服饰、面无表情的元婴长老上前,如同冰冷的傀儡,粗暴地架起气息奄奄、几乎无法维持意识的凌墨。断尘台边缘,虚空疯狂扭曲撕裂,一个散发着无尽吞噬与毁灭气息的、深不见底的巨大裂口豁然洞开!浓稠如实质的黑雾翻滚涌出,夹杂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血腥腐臭和无数怨魂绝望的尖啸嘶嚎——这便是修真界闻之色变、号称神仙难渡、万物归墟的绝地,?葬神魔渊?!
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半分犹豫。凌墨残破的身体被狠狠抛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疾速下坠的狂暴罡风瞬间撕裂本就褴褛的嫁衣,切割着她的血肉。在彻底没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她看到的,是楚玄决然转身、白衣胜雪的背影,是苏清月捧着凤凰骨、笑得志得意满、扭曲而刺眼的绝世容颜,以及碧霞仙宗那在虚假阳光下闪烁着虚伪光芒的琉璃仙殿穹顶。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岩浆骤然冲破地壳,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痛苦、虚弱与绝望,在她枯竭的心脉和残存的意识中疯狂燃烧、沸腾、爆炸!这份恨意纯粹得如同淬炼万载的寒铁,强烈得足以焚毁苍穹!它甚至压过了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压过了被魔渊罡风寸寸撕裂躯体的非人剧痛!楚玄!苏清月!碧霞仙宗!这笔血债,只要一息尚存,我凌墨必亲手讨还!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魔渊之中,是绝对的黑暗,是永恒的死寂,是渗透骨髓、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狂暴的毁灭罡风不再是气流,而是亿万把淬炼了万载怨毒与腐朽的实质刮骨钢刀,疯狂地切割、撕扯着凌墨残存的躯体。皮肤如同脆弱的纸片般粉碎剥离,血肉被一层层剐去,森森白骨在黑暗中断裂、。灵魂碎片仿佛也被这至阴至邪的气息侵蚀、溶解,发出无声的哀鸣。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烈地包裹着她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意识碎片。她的存在感正在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毁灭迅速湮灭。
就在那微弱的意识之火即将彻底熄灭,坠入永恒的虚无深渊之际——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穿透了亘古时空的低鸣,在她发髻间骤然响起!那枚一首伴随她、毫不起眼的?凡铁簪子?(弑神枪烛冥的伪装本体),在浓烈到极致的毁灭能量冲击下,终于产生了异动!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在最深处蕴藏着一丝奇异生机的气息,猛地从那铁簪粗糙的纹理中汹涌而出,瞬间化作一层无形的薄茧,紧紧包裹住她即将溃散的神魂核心!
几乎是同时,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层、从未被察觉、更从未被唤醒的?吞噬本能?,如同蛰伏在太古洪荒岁月中的绝世凶兽,在她濒死的绝境中,在她滔天恨意的刺激下,轰然觉醒!
轰——!
她的身体,仿佛瞬间化作了一个无形的、贪婪的宇宙黑洞!周围那足以将元婴修士瞬间绞杀成齑粉的狂暴魔渊罡风,竟像是遇到了无上主宰的召唤,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朝着她残破的躯体奔涌而来!更准确地说,是被她那仿佛无底深渊般的身体本能地、狂暴地?吞噬?!
没有功法引导,纯粹是濒死时烙印在生命本源最深处的狂暴爆发!漆黑如墨、蕴含着无尽毁灭与腐朽的末日能量洪流,蛮横地涌入她千疮百孔、近乎崩溃的躯体!这股力量狂暴而混乱,充满了毁灭的意志。碎裂的骨骼在剧痛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被强行粘合;剥离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滋生,伴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仿佛要将灵魂撑爆的诡异“饱胀感”和撕裂感。修复在进行,但这过程本身,就是一场酷刑!
凌墨那双几乎失去所有光泽、空洞死寂的眸子,骤然掠过一丝微弱却如同星辰碰撞般的惊人亮光——那是绝境中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源自本源的凶戾光芒!求生的意志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如此纯粹!她不再是被动承受魔渊的侵蚀,而是猛地张开干裂渗血的嘴,发出一声无声却震荡灵魂的咆哮!?吞噬!?
她主动牵引着更多、更狂暴、更浓稠的黑风魔气,如同自虐般疯狂地纳入体内!每吞噬一分,剧痛便加剧一分,但那份饱胀感和身体一丝丝复苏的微弱生机,却成了支撑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
不知坠落了多久,时间在魔渊中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刹那的心跳,也许是永恒的沉沦。当凌墨凭借着那股狂暴的吞噬本能,勉强控制住下坠之势,最终重重砸落在魔渊某处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由无尽骸骨和腐烂有机质形成的粘稠“地面”上时,她那原本濒临彻底破碎的身体,竟己初步稳定下来。虽然依旧伤痕累累,如同一具勉强拼凑起来的骷髅披着破烂的人皮,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最关键的是——她活下来了!依靠那匪夷所思、源自混沌本源的吞噬之力!
然而,魔渊的残酷远超任何想象。死亡如影随形。她甚至来不及喘息,粘稠腐臭的空气中便骤然亮起了六点幽绿贪婪的光芒!腥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硫磺与尸体腐烂的恶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利爪刨地的“沙沙”声。
是三头?蚀骨魔獠?!它们形似放大了数倍的鬣狗,却壮硕如牛犊,浑身覆盖着破碎腐烂的鳞甲,流淌着腥臭的脓液。巨大的头颅上,外露的獠牙如同淬毒的弯钩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涎水不断滴落,在骸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凌墨,充满了对新鲜血肉骨髓的贪婪。它们是魔渊底层最臭名昭著、最残忍高效的清道夫和掠食者。
三头魔獠呈三角阵势,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一步步逼近靠在一根巨大漆黑肋骨残骸上的凌墨。涎水从它们齿缝滴落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凌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撕裂着新生脆弱的肺部。残破的身体因恐惧和激发的凶性而微微颤抖。死亡的气息再次如冰冷的潮水般将她包围。她沾满污血和腐泥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凉刺骨、此刻簪身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纹路的铁簪——这是她唯一的倚仗,唯一的武器。
恨意再次点燃。对楚玄和苏清月的恨,对这不公天地的恨,对这无尽黑暗魔渊的恨,以及对这三头畜生贪婪目光的恨!如同地狱硫磺火上浇油,瞬间压倒了本能的恐惧。求生的欲望与沸腾的恨意交织,将她残存的理智推向疯狂的边缘。
“想吃我?”凌墨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砾摩擦般的低语,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惨烈决绝,“看你们的牙口……够不够硬!”
她猛地将体内刚刚吞噬、尚未炼化、狂暴得如同脱缰野马的黑风魔气,连同那灼烧灵魂、焚尽一切的滔天恨意,不顾一切地灌注到紧握的铁簪之中!簪尖,一点微弱却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骤然亮起!
她不再躲闪,不再退缩!反而如同离弦之箭,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主动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头体型最为庞大的魔獠!铁簪的尖锋,首指魔獠闪烁着幽光的左眼!
就在凌墨的身体离魔獠腥臭的血盆大口不足三尺,铁簪尖端那点黑暗吞噬漩涡即将刺入魔獠眼球的瞬间——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从魔渊更深、更幽暗、更绝望的无底深处爆发!整个骸骨大地都在剧烈震颤!紧接着,在凌墨感知所能触及的最深邃的绝对黑暗帷幕之后,一双巨大无比、充斥着无尽混乱、毁灭与漠然苍凉气息的?血色瞳孔?,豁然睁开!
那瞳孔庞大如深潭,目光冰冷、死寂,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迷雾,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蝼蚁,瞬间锁定了这微不足道的战场,锁定了那个正在搏命的渺小人影——凌墨!
一股源自灵魂最本源、比面对死亡更强烈万倍的、纯粹的恐怖颤栗感,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骨髓,让凌墨疯狂搏杀的动作都产生了瞬间的僵滞!仿佛整个时空都在那双瞳孔的注视下凝固!
那双血色瞳孔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漠然地“注视”着。然而,在凌墨胸前褴褛的衣衫下,紧贴着她冰冷皮肤的地方——那里并非空空如也!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点,在她几乎被抽空的脊椎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她以秘法截留的真正凤凰骨本源!)。在血色瞳孔睁开的刹那,这缕本源竟不受控制地?剧烈灼烫?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无法抗拒的古老召唤!
血色瞳孔深处,似乎有淡淡的、模糊不清的凤凰虚影轮廓,一闪而逝。
魔渊真正的恐怖,此刻才向凌墨这只意外闯入的“蝼蚁”,掀开了它冰山之一角!她的吞噬之路,始于刻骨仇恨,却似乎……无意间惊动了某个沉睡万古的禁忌存在!
那冰冷的注视,是审视?是兴趣?还是……宣判?
她的命运,在葬神魔渊无尽的黑暗中,陡然滑向了更加深不可测的未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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