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迷雾森林外走的路，比来时更显悠长。夕阳的金辉穿过渐渐稀薄的雾气，在地面织成一张斑驳的网，每走一步，影子就被拉得更长一分，像要与林间的树影融为一体。
林峰的脚步不快，刻意放慢了节奏。创世噬天匕被他斜挎在肩上，刃口的星辰纹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偶尔反射一点夕阳的光，像颗藏在鞘中的星星。背包里的【毒蟒内丹】和【血叶果】安静地躺着，前者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出来，与后者的温润形成奇妙的对比。
路过之前击杀荆棘藤妖的空地时，他停下了脚步。原本藤蔓盘踞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截焦黑的残枝，想来是被后来的玩家捡走了有用的材料。但在空地边缘，他发现了一株新的嫩芽，正从焦黑的泥土里钻出来，两片嫩绿的子叶怯生生地展开，像是在试探这个世界。
“倒是顽强。”林峰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嫩芽的叶片。叶片上的绒毛蹭过指尖，带着一丝的凉意。他忽然想起月光湖边那株同样倔强的绿芽，还有风暴峡谷里【风暴之灵】消散后长出的新生命——这个虚拟世界的生机，有时比现实更显鲜活。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小瓶【营养液】，这是之前做生活技能任务时剩下的，能加速植物生长。小心地往嫩芽根部倒了几滴，看着营养液被泥土吸收，嫩芽似乎舒展了些，才起身继续赶路。
走出迷雾森林的边界时，夕阳刚好落到远山的轮廓后，只留下天边一片绚烂的晚霞，从橘红到深紫，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森林外的官道上，偶尔有其他玩家骑着坐骑飞驰而过，留下一串渐远的马蹄声，与林间的静谧截然不同。
林峰没有坐骑，他更喜欢步行的感觉。风吹过脸颊的触感，脚下路面的起伏，甚至远处炊烟的味道，这些细微的感知能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他调出好友列表，苏沐雪的头像亮着，旁边显示“【星落拍卖行】”的位置信息；阿羽的头像也亮着，标注着“【老铁匠铺】”——看来两人都还在忙。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索性沿着官道旁的小路，往一片梯田走去。梯田里种着【月光稻】，稻穗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银光，沉甸甸地弯着腰，随着晚风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几个NPC农夫正背着锄头往家走，彼此间用带着地方口音的语言交谈着，内容无非是收成与天气，却透着一股安稳的烟火气。
“年轻人，要不要尝尝新酿的米酒？”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注意到他，停下脚步，笑着举起手里的酒葫芦。葫芦口塞着布条，隐约能闻到里面酒液的清香。
林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大叔，待会儿还有约。”
老农也不勉强，哈哈笑了两声，背着锄头走远了，歌声随着晚风飘过来，调子简单而轻快。林峰站在田埂上，看着夕阳最后的余晖恋恋不舍地离开稻穗，首到夜色漫上来，远处的村庄亮起第一盏灯。
他忽然觉得，比起激烈的BOSS战，这样的时刻更让人放松。就像紧绷的弓弦终于得以舒展，每一寸肌肉都透着慵懒的惬意。创世噬天匕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境，刃口的星辰纹路变得柔和，不再像战斗时那样锋芒毕露。
往星落酒馆走的路上，夜色渐浓，官道旁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路边的小摊。有卖小吃的，热气腾腾的【烤肉串】散发着的香气；有卖杂货的，摊位上摆着五颜六色的【魔法蜡烛】和【传送卷轴】；还有个吟游诗人坐在角落，抱着鲁特琴轻轻弹唱，歌声婉转，讲述着某个遥远大陆的传说。
林峰在烤肉串的小摊前停下，买了两串【蜜汁烤狼肉】。狼肉的嚼劲混着蜂蜜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烟火气。他靠在旁边的灯柱上，慢慢吃着，听着吟游诗人的歌声，看着过往的玩家行色匆匆，忽然觉得这样的慢节奏，才是游戏本该有的样子。
“林峰？”
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峰转过身，看到苏沐雪正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法师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箱，想必是装着卖材料换来的金币。她的头发比白天松了些，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少了些战斗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刚结束？”林峰举了举手里的烤肉串，“要尝尝吗？味道不错。”
苏沐雪笑着走过来，接过他递来的一串：“刚跟拍卖行的NPC谈完，比预想中多卖了500金币。阿羽呢？”
“应该还在铁匠铺，估计在心疼他的弓。”林峰想起阿羽捧着断裂的【龙凤双生弓】时那副肉痛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我们先过去等他吧。”
两人并肩往酒馆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又随着步伐分开，再重新靠近。苏沐雪说起拍卖行里遇到的趣事，某个土豪为了抢一件装备差点跟人吵起来；林峰则讲了讲迷雾森林里的遭遇，月光鹿的灵性，还有那些顽强的嫩芽。
“你好像变了点。”苏沐雪忽然说，侧头看他。
“嗯？”林峰挑眉，“哪里变了？”
“以前你练级总是急着冲进度，恨不得一天24小时泡在副本里。”苏沐雪咬了口烤肉串，嘴角沾了点酱汁，“刚才看你站在田埂上发呆，居然觉得……挺难得的。”
林峰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从一开始进入游戏，他就抱着变强的目标，副本、BOSS、装备、等级，每一样都像鞭子在身后赶着。首到这次独自练级，才忽然发现，慢下来的风景，似乎也不错。
“可能是……想通了点事吧。”他笑了笑，没多说，只是加快脚步，“快到了，阿羽说不定己经在等我们了。”
星落酒馆的灯光在前方亮起，像黑夜里的一块暖玉。门口挂着的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叮当作响，里面传来热闹的谈笑声，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阿羽果然己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挥手，面前摆着三碗冒着热气的麦酒，酒液里泛着细密的泡沫，像把星光揉碎在了里面。
林峰和苏沐雪走进去，风铃的响声惊动了周围的玩家，几道目光投过来，带着好奇与打量，但很快又转回自己的桌上。这里是冒险者的聚集地，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没人会为三个刚结束冒险的玩家过多停留。
“你们可算来了！”阿羽把其中一碗麦酒推到林峰面前，“刚跟铁匠大叔聊好了，明天一早就能把弓修好，就是要花不少金币……”他心疼地咂咂嘴，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他说，我的弓吸收了【风暴之羽】，修复后可能会解锁新特效！”
林峰拿起麦酒，喝了一大口。【雷霆麦酒】的醇厚混着淡淡的果香滑入喉咙，暖意从胃里慢慢散开，驱散了赶路的疲惫。他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听着酒馆里的喧嚣，还有身边好友的交谈声，忽然觉得，这场游戏的意义，或许不只是变强。
有些风景，需要慢下来才能看见；有些温暖，需要停下来才能感受。
而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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