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颠簸着碾过最后一道土坎,镜泊湖的腥甜水汽混着硝烟涌进车厢。
林夏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
灰绿色的湖面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岸边歪歪扭扭支起的帆布帐篷间,人影正举着生锈的农具挥舞——
那些是幸存者,他们篝火堆里跳动的火焰,竟比城市里的霓虹灯还要明亮。
“我们真的到了……”
苏晴瘫坐在座椅上,染血的听诊器滑落在地。
她怀里的小女孩睫毛轻颤,退烧药终于压住了高热。
阿依古丽摘下沾满脑浆的头巾,露出被勒出红痕的额头。
银镯叮叮当当套上手腕时,她忽然轻笑出声:
“要是能洗个澡,就算再被丧尸追三条街也值了。”
老周猛踩刹车,车头扬起的沙尘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举着自制武器围拢过来。
为首的老太太拄着断成两截的登山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是老周!你带了多少人?”
她布满裂口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们,
“还有医生!老天爷,我们的孩子终于有救了!”
我跳下车时,膝盖还在因持续的战斗发颤。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抱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冲过来,他脖颈处狰狞的牙印己经结痂:
“姐姐,你们有药吗?我妈妈咳血己经三天了……”
林夏默默将水壶塞进他怀里,猎枪背带在肩头勒出深红的血痕。
湖边突然传来欢呼,几个年轻人举着渔网从芦苇荡钻出来,网兜里银鳞闪烁的鱼还在扑腾。
“有水有食物!”
有人扯开破洞的T恤,在月光下挥舞成白旗,
“我们能活下去了!”
篝火堆的火星窜向夜空,将每个人脸上的血污都映成金色。
阿依古丽弯腰捡起块鹅卵石,在沙地上划出简易地图:
“东边山坡能建瞭望塔,湖边芦苇可以编篱笆。”
她手腕的银镯碰撞出清脆声响,
“我在民宿学过搭建防风墙,只要找到木料……”
苏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的血沫滴落在沙地上,却依然固执地翻开随身笔记本:
“先隔离病患,我需要干净的玻璃器皿,这里的湖水或许能做蒸馏水……”
老周将重机枪架在报废的吉普车上,烧伤的疤痕在火光中泛着油亮的光:
“趁着天亮,把能找到的钢筋都埋进土里当拒马。
丧尸嗅觉灵敏,血腥味很快会引来尸潮。”
他转头看向欢呼的人群,声音压得很低,
“希望他们明白,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
我握紧消防斧,斧刃上凝结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远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不是鱼群,而是密密麻麻的丧尸正从对岸蹒跚走来,它们腐烂的手指在水面划出长长的血痕。
篝火旁的欢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抄起武器,新的防线,在生与死的交界线上悄然筑起。
夜幕下的临时营地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了一张张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老周爬上锈迹斑斑的瞭望塔,将探照灯的光束扫向湖面,光柱里飞舞的蚊虫如同跳动的金色碎屑。
“每隔两小时换岗!”
他的吼声惊醒了靠在卡车轮胎上打盹的年轻人,
“丧尸最喜欢趁夜摸营!”
阿依古丽蹲在篝火旁,用园艺剪刀熟练地削着木签。
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眼巴巴地盯着铁锅里翻滚的鱼汤。
“小心烫。”
她将串好的烤鱼递给满脸污垢的小女孩,银镯在火光下晃出温暖的光晕,
“等明天教你们编捕兽夹,湖边的野兔可肥了。”
苏晴的临时诊疗所设在帆布帐篷里,破损的离心机发出轻微的嗡鸣。
那个咳血的女人正虚弱地躺在草垫上,看着医生将自制的草药膏敷在自己溃烂的伤口。
“别担心。”
苏晴擦去额头的汗水,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装满湖水的陶罐,
“我们找到了蒲公英和车前草,消炎效果不比抗生素差。”
林夏带着几个年轻人在营地外围埋设陷阱,锋利的竹签被枯叶巧妙掩盖。
“丧尸听觉灵敏。”
她将锈迹斑斑的铃铛系在铁丝网上,“听到这声音,立刻抄家伙。”
说话间,她抬手用匕首削断根枯枝,露出的手臂内侧,那道被丧尸抓伤的疤痕正在逐渐淡去。
我带着几个曾是工人的幸存者加固防御工事,废弃的钢筋被敲进地面组成尖锐的拒马。
“再搬些石块过来!”
我抹去脸上的汗水,看着不远处正在搭建简易木屋的人们,
“丧尸潮来了,这就是我们的盾牌!”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递来半壶凉水,他曾是建筑工程师,此刻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防御图纸。
深夜,营地的警戒哨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
所有人抄起武器冲向防线,却发现只是几只误入陷阱的野狗。
虚惊一场后,大家不约而同笑起来,笑声惊醒了沉睡的孩子,也驱散了笼罩在营地的紧张气氛。
阿依古丽重新添旺篝火,将最后几块干肉分给值夜的人;
苏晴穿梭在帐篷间,为伤员更换浸透草药的绷带;
林夏则教几个少年练习投掷自制燃烧瓶,玻璃瓶在月光下折射出危险而美丽的光芒。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营地的瞭望塔升起袅袅炊烟。
老周站在高处,望着湖面缓缓升起的朝阳,烧伤的脸庞第一次露出笑容:
“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这湖就是我们的诺亚方舟。”
晨雾中,人们扛着工具走向湖边,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他们身后,临时搭建的营地在晨光中渐渐苏醒,如同这片废土上新生的火种,倔强而顽强地燃烧着。
夕阳将湖面染成琥珀色时,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围坐在篝火旁。
阿依古丽把新烤好的面饼掰成小块,分给挤在她身边的孩子们:
“这可比我民宿里的馕硬多了。”
她晃了晃重新磨利的园艺剪刀,
“不过剪丧尸脑袋时,可比剪葡萄藤痛快。”
“痛快?我现在听见指甲抓铁皮的声音还浑身发抖。”
林夏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木,火星腾起的瞬间,她绷带下的伤疤若隐若现,
“以前在酒吧,客人打碎个酒杯都算大事,现在天天跟会走路的烂肉跳舞。”
她举起自制的酒精棉球擦拭猎枪,突然笑出声,
“说起来,调血腥玛丽的经验倒派上用场了——
至少知道怎么让血浆分层。”
苏晴摘下缠在头上当绷带的纱布,露出结痂的伤口,指尖无意识着保温箱的金属扣:
“实验室的恒温箱可比这精致多了。”
她舀起一勺野菜汤,看着漂浮的蒲公英根,
“但在这里,一碗能退烧的草药,比任何精密仪器都珍贵。”
咳嗽声突然撕裂空气,她别过脸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掉进汤碗,在涟漪里晕开暗红。
老周默默递过块干净的布,烧伤的疤痕在火光中起伏:
“我修了半辈子坦克,从没想过要用人肉当零件。”
他拧开装满湖水的水壶,
“不过那些铁皮疙瘩教会我一件事——
再坚固的装甲,没了战友的配合,也只是堆废铁。”
“所以我们现在是战友了?”
我着消防斧上的齿痕,想起白天帮老太太搭建窝棚时,她塞给我的半块腌萝卜,
“那个说自己会修太阳能板的大叔,今天偷偷给诊疗所送了捆草药。”
“不止呢!”
脸上有雀斑的男孩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怀里抱着用破布包好的野鸡蛋,
“王姐姐把防身的匕首给了守夜的人,李爷爷教我们用芦苇编陷阱!”
他眼睛亮晶晶的,
“昨天夜里我害怕,阿依古丽姐姐就给我们讲和田的故事,说沙漠里的星星比这里还亮!”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影子在帆布帐篷上摇曳。
林夏突然哼起不成调的曲子,几个年轻人跟着打起节拍,歌声混着烤鱼的香气飘向湖面。
远处的瞭望塔传来梆子声,却不再令人紧张——
那是平安的讯号,是这群幸存者在末世里,彼此守护的独特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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