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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尘埃归客:凋零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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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彻底炸开了锅。刺耳的警报声撕心裂肺,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将弥漫的麻痹迷雾染成一片血色。厚重的能量护盾在锈蚀洪流与钓痕聚合体精神冲击的双重夹击下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被撕裂,管道断裂,冷却液混合着未知的化学试剂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清道夫07”尖锐的电子音在混乱中断断续续:“…抑制器…损毁…深层隔离…屏障破裂…污染…逸散…请求…支…” 随即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金属扭曲的巨响淹没!

王野从冰冷、浸满混合液体的地面挣扎爬起,右臂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整条手臂血肉模糊,暗红色的锈蚀能量如同活物般在伤口处蠕动、闪烁,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苦和更深的污染侵蚀感。但他顾不上这些了!时晷!

他踉跄着扑向旁边的实验台。时晷半跪在地,身体因透支而剧烈颤抖,眉心那道强行回溯光阴的银光早己熄灭,只留下一道细微的、仿佛灼烧过的焦痕。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手腕上的银色抑制环虽然因刚才的爆发而裂开了一道缝隙,数据流紊乱,但依旧禁锢着她。她勉强抬起头,时轮之眼黯淡无光,却死死盯着实验室侧面一扇被爆炸震得变形、正嗤嗤冒着电火花的合金气密门。

“门…林薇…信号…”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信号!林薇最后的无声口型!王野瞬间明白了!那扇门!就是生路!

他强忍着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抓住时晷冰冷的手臂,试图将她拉起。时晷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无法支撑。“走!” 王野低吼,半拖半抱着她,如同受伤的野兽,朝着那扇气密门冲去!

脚下是滑腻的混合液体和破碎的金属残骸,头顶是不断坠落的碎块和滋滋作响的电弧。狂暴的锈蚀能量在他右臂不受控制地逸散,所过之处,金属平台和仪器如同经历千年风化的朽木般迅速灰败、崩解!这失控的力量成了开路的凶器,也成了加速他毁灭的毒药!

【躯体损毁度:94.0%!核心动力炉:严重损毁(功能丧失60%)!归墟烙印侵蚀加剧!】

【精神污染度:62.8%!理智值:崩溃边缘(污染失控加剧混乱)!】

系统提示如同丧钟。王野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扇门!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门前时!

轰——!!!

实验室深处,那层摇摇欲坠的深层隔离屏障终于彻底崩碎!一股混合着无尽痛苦、狂怒、钓痕撕裂与精神污染的狂暴洪流,如同挣脱枷锁的远古凶兽,猛地席卷而出!无数条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钓痕丝线在洪流中狂舞,抽打在实验室的墙壁和设备上,留下深深的腐蚀痕迹!一个充满了混乱毁灭意念的咆哮在王野和时晷的识海中炸响:

“自由…毁灭…吞噬…同类…一起…”

那钓痕聚合体的混乱意志,竟将同样拥有钓痕污染的王野视作了“同类”和“吞噬”的目标!数条粗大的钓痕丝线如同毒蛇般,撕裂空气,朝着王野的后背狠狠刺来!

“滚开!” 王野目眦尽裂,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将意识沉入那异化失控的垂钓系统核心,不再压制,反而将右臂狂暴的锈蚀能量和识海中的混乱污染,强行引导、凝聚成一股扭曲的、带着空间撕裂与时间腐朽气息的暗红洪流,朝着身后扑来的钓痕丝线狠狠“推”了出去!

嗤——!!!

暗红锈蚀洪流与狂舞的钓痕丝线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规则层面的互相侵蚀与湮灭!钓痕丝线被锈蚀力量迅速“老化”、崩断,但更多的丝线前仆后继!王野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贯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黑血!

但这一击,终究争取到了刹那的时间!

他借着反冲力,拖着时晷狠狠撞在那扇变形的气密门上!就在接触的瞬间,门上原本闪烁着的代表锁定的红灯,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绿色**!权限…被临时解除了?!

林薇!

王野心中闪过这个名字,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了沉重的门扉!

一股冰冷的、带着尘埃味道的气流瞬间涌入!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布满管道的维修通道!

两人滚入通道,王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身一拳砸在门内侧的控制面板上!锈蚀力量瞬间注入,面板爆出一团电火花,彻底报废!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闭合,将实验室内的混乱、咆哮和致命的污染冲击波暂时隔绝!

通道内一片昏暗,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王野瘫倒在冰冷的地面,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右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神经,改造躯体的警报微弱地哀鸣。时晷躺在他身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躯体损毁度:94.5%!核心动力炉:濒临停摆!】

【精神污染度:63.0%!理智值:崩溃边缘(污染失控,核心裂痕持续扩大)!】

【垂钓系统:核心模块重度损伤…异化进程受高污染冲击…状态:极度危险且不可控…】

冰冷的提示如同最后的判决。王野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微微抽搐、散发着不祥暗红光泽的右臂,又看向身边生机渺茫的时晷,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冰冷涌上心头。

逃出来了…然后呢?

没有时间悲伤。通道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灰岩的守卫正在赶来!

王野咬紧牙关,用左手撑起身体,将昏迷的时晷艰难地背在背上。少女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压得他残破的身躯几乎散架。他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本能,朝着通道深处更黑暗、更复杂的区域,跌跌撞撞地挪去。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血污和锈蚀的痕迹。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在地狱边缘爬行。他们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灰岩势力范围边缘的废弃管道、坍塌建筑和垃圾山中艰难穿行。王野依靠着异化后极其危险且不稳定的锈蚀视野,勉强避开巡逻的无人机和扫描。他猎杀最低等的辐射变异鼠,汲取它们污浊的血液和微弱的生物能,勉强维持两人不死的状态。他收集废弃零件,用锈蚀的力量粗暴地“焊接”自己破损的躯体,勉强维持行动能力。时晷一首昏迷,生命力如同风中之烛,全靠王野强行灌入的、混杂着污染的生物能吊着最后一口气。

【寿元:64.9年(停滞)…未知规则烙印能量:12%…】

【精神污染度:63.5%…】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痛苦、污染和求生的本能。王野感觉自己正在变成真正的怪物,身体在锈蚀,灵魂在腐朽。支撑他的,只剩下将时晷带离绝境的一丝执念,和内心深处那点对“尘埃城”、对“故人”的模糊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野终于背着时晷,爬过最后一道由锈蚀金属和废弃混凝土构成的屏障,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座笼罩在昏黄光线下、熟悉又陌生的巨大城市轮廓时,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尘埃城…终于…回来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残破的心,如同坠入了更深的冰窟。

曾经还算规整的城郊,如今己化为一片巨大的废墟。倒塌的建筑如同巨兽的骸骨,扭曲的金属框架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废墟间,搭建着无数低矮、破烂的窝棚,污水横流,垃圾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腐烂和劣质能量液燃烧的刺鼻气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废墟中翻找着,眼神麻木而绝望。

远处,原本属于林家的部分区域,被一道崭新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大围墙圈起,上面印着另一个陌生的、如同交叠齿轮般的家族徽记——那正是林薇即将联姻的“黑岩家族”的标记。围墙内,隐约可见几栋新建的、风格冷硬的建筑,与围墙外的破败形成刺眼的对比。而林家原本的产业区,则显得更加破败、沉寂,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物是人非。凋零,己然开始。

王野背着昏迷的时晷,如同两个从坟墓中爬出的幽灵,蹒跚地走入这片巨大的废墟。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脸孔,扫过那隔绝了过往的高墙,最终落在废墟深处,一个蜷缩在破败窝棚角落、正警惕地注视着他的瘦小身影——那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脸上脏得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在污垢中亮得惊人,充满了野性、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饥饿与好奇。

男孩像只受惊的小兽,紧紧抱着一个空瘪的、印着灰岩商会标记的营养膏包装袋。

王野的脚步停了下来。残破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站在废墟的风中,像一尊布满裂痕和锈迹的残破雕像。故土己成焦土,归客亦是陌路。

尘埃城的序曲,是凋零的挽歌。而他的锚点,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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