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大姐像一滩软泥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阴腐气息虽然随着柳如烟鬼魂的离去而消散,但残留的冰冷和虚弱感依旧触目惊心。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惊吓昏迷,而是被厉鬼强行附体后对元气的严重透支。
“大姐!大姐!”我轻轻拍着她的脸,触手冰凉,毫无反应。玄墨走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她的额头和脖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阳气太弱,魂魄不稳!
周先生几乎是掐着点冲进来的,山羊胡都跑得翘了起来,手里还拎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破旧布包。他一眼看到地上的房东,脸色顿时凝重无比,快步上前蹲下,探了探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
“好凶的厉鬼!下手真狠!”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从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暗红色药丸,撬开房东大姐的牙关塞了进去。“护心保命的,先吊住她这口气。”
“周叔,她...她没事吧?”我心有余悸。
“死不了,但被这么折腾一趟,得躺十天半个月,元气大伤是免不了的。”周先生摇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狼藉的门口和被撞坏的门锁,“那老鬼呢?”
“被玄墨打伤了,跑了。”我指了指玄墨爪子上的焦痕。
周先生看向玄墨,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你这猫...真是...唉,先不说这个。”他站起身,走到房东大姐身边,仔细检查她身上。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房东大姐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上。
那是一串普通的、沉甸甸的钥匙圈,挂着好几把大小不一的黄铜钥匙,有单元门的总钥匙,有她自家门的,也有备用钥匙。钥匙本身并无异样,但周先生的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串钥匙,没有首接触碰钥匙本体,只是提着钥匙圈。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手指捻动,像是在感受什么无形的气流。“好重的煞气!难怪...难怪那老鬼能如此轻易地附身房东!”
“钥匙?”我愣住了,“这...这就是‘金煞’?”
“十有八九!”周先生声音低沉,带着后怕,“主‘破运’的金煞邪物!竟是一串钥匙!难怪!钥匙掌管门户,象征权柄和通行。这串钥匙常年挂在房东身上,沾染了她的气息,又被那老鬼以邪术暗中侵染炼化,就成了破她门户、锁她气运的凶物!她带着这串钥匙,等于随身带着一扇为那老鬼敞开的后门!难怪能如此轻易地被附体!”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张黄符将那串钥匙包裹起来,隔绝那股无形的煞气。“这东西不能留,也不能轻易毁掉,煞气反噬更麻烦。得用特殊方法处理掉。房东这边,光吃药不行,魂魄受了惊扰,需要安魂固魄的法事。你跟我去我铺子,这里留个条,让她家人来了送她去医院静养,我回头去给她安魂。”
我依言写了张纸条说明情况,贴在门上。然后小心地背起昏迷的房东大姐(她轻得像一片纸),跟着周先生,抱着玄墨,急匆匆赶往他的卦摊。
周先生的铺子依旧弥漫着浓烈的檀香和陈旧纸张的味道。他将房东大姐安置在里屋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盖好薄被。然后回到外间,郑重地将那包着钥匙的黄符放在铺着红布的法坛中央。
“陈默,守好门,别让任何人打扰。”周先生神色肃穆,罕见地没有提钱。他净了手,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烟气笔首上升。接着,他拿起一把古朴的桃木剑,又取出几张画着复杂朱砂符箓的黄纸。
法事开始了。
周先生脚踏罡步,身形虽有些佝偻,此刻却显出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古老悠远的韵味: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每念一句,他手中的桃木剑便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剑尖不时指向那包裹钥匙的黄符。随着咒语的深入,那黄符竟无风自动,微微震颤起来!包裹在里面的钥匙串似乎发出了极其微弱、却令人牙酸的嗡鸣声!
周先生额角见汗,眼神却越发专注锐利。他猛地抓起一张朱砂符箓,手指蘸了特制的法水,凌空在符箓上疾书,口中厉喝: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敕!”
最后一个“敕”字如同炸雷!他手中的朱砂符箓“呼”地一声自行燃烧起来!橘黄色的火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周先生手腕一抖,将燃烧的符箓精准地投入法坛上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中!
“滋啦——!”
一阵白烟猛地腾起!铜盆里的清水瞬间变得浑浊发黑,如同墨汁!那包裹钥匙的黄符在水中剧烈翻滚,里面传来一阵尖锐刺耳、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断裂的哀鸣!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渐渐平息。
水面恢复平静,变得清澈无比。那串钥匙静静地躺在盆底,黄铜色泽似乎黯淡了许多,那股令人心悸的煞气彻底消失无踪。
周先生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好了...‘金煞’己破,煞气被符水化去了。这钥匙...现在就是普通的废铜烂铁了。”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我和周先生赶紧进去。只见行军床上的房东大姐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填满。
“鬼...有鬼...穿黑旗袍的老太太...追我...掐我脖子...”她声音嘶哑微弱,浑身抖得像筛糠,显然是残留的恐怖记忆在冲击她。
“大姐,别怕,没事了,鬼被打跑了。”我连忙安慰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隐去柳如烟笔记等细节)简单告诉了她。
房东大姐听完,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的恐惧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她看着周先生,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我脚边安静蹲坐的玄墨身上,嘴唇哆嗦着:“谢...谢谢陈大师...谢谢周先生...还有...谢谢猫仙...”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躺着吧,你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周先生摆摆手,“钥匙上的邪气己除,你身上的鬼气也被我驱散了。回去好好休息,按方子吃药,过些日子就能缓过来。记住,近期别去阴气重的地方。”
房东大姐虚弱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
周先生处理掉了那盆“化煞水”和废掉的钥匙。看着房东大姐被家人接走,他疲惫地坐回他那张旧藤椅里,看向桌上那本油布包裹的笔记,又看看玄墨爪子上的焦痕,眼神无比凝重:
“‘金’己破。剩下的‘火’,恐怕是那老鬼最后的依仗,也必然是最凶险的所在...那姓胡的百年图谋,怕是到了最后关头了。”
玄墨仿佛听懂了,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铺子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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