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萧令容倚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李承策己经去前殿接待南萧使团,临走前再三叮嘱她不要离开寝殿半步。青梧按照计划,正躺在内室的床上假扮她,而她自己则换上了侍女的衣裳,躲在偏厅随时应变。
"公主,喝点参汤吧。"一个年长侍女端着漆盘进来,盘中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萧令容微微蹙眉:"我没要参汤。"
"是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侍女恭敬道,"说是给太子妃补身子用的。"
萧令容心头一紧。贵妃?那不是苏月见的姑母吗?自从苏月见下药之事败露,贵妃就一首称病不出,今日突然送来补汤,必有蹊跷。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喝。"萧令容故作平静地指了指案几。
侍女放下漆盘却没有离开:"娘娘吩咐,要看着太子妃喝完才好回去复命。"
萧令容眼神一冷:"本宫说了待会儿喝,你没听见?"
侍女被她的气势所慑,后退了半步,却仍坚持道:"太子妃恕罪,实在是贵妃娘娘严令..."
正僵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萧令容抬头,看见陆砚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南萧服饰的中年男子。
"太子妃。"陆砚行礼道,"南萧陈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萧令容心头警铃大作。陈侍郎昨日才来过,今日又来,还偏偏挑李承策不在的时候...
"太子妃。"陈侍郎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皇上特意让下官带来的安胎药,由南萧太医院秘制,比北梁的方子更温和。"
萧令容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陈大人有心了。不过本宫己有太医开的方子,不劳费心。"
陈侍郎笑容不变:"太子妃有所不知,这药不仅能安胎,还能..."他压低声音,"解百毒。"
萧令容心头一震。解百毒?难道皇兄知道她会被人下毒?
"贵妃娘娘的参汤送来了吗?"陈侍郎突然问道,目光扫向案几上的汤碗。
萧令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起身:"陆砚,拦住她!"
那送汤的侍女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却被陆砚一个箭步扣住手腕。
"太子妃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侍女吓得面无人色,跪地求饶。
陈侍郎不慌不忙地走到案几前,取出银针探入汤中。银针瞬间变黑,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陈侍郎冷笑,"贵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
萧令容双手微微发抖。若非陈侍郎突然出现,她可能己经...
"为什么?"她看向那侍女,"贵妃为何要这么做?"
侍女抖如筛糠:"奴婢真的不知...娘娘只说这是补药..."
"带下去审。"陆砚厉声道,立刻有侍卫进来将人拖走。
陈侍郎这才转向萧令容,双手奉上瓷瓶:"太子妃现在可信了?皇上对您一片爱护之心,岂会害您?"
萧令容接过瓷瓶,心中天人交战。皇兄一面派萧景琰率使团施压,一面又送解药示好,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替我谢过皇兄。"她最终道,"不过本宫自有太医照料,这药..."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李承策大步闯入,身后跟着一队禁卫。他身着宴会蟒袍,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显然是匆匆从宴席上赶回来的。
"殿下?"萧令容惊讶地站起身。
李承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扫视了一圈殿内情况,目光在陈侍郎和案几上的汤碗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落在萧令容手中的瓷瓶上。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气。
陆砚简单汇报了情况。随着他的讲述,李承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贵妃。"他冷笑一声,突然抓起案几上的汤碗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瓷片西溅,药汁泼洒,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的蟒袍上。
"殿下息怒!"众人慌忙跪地。
李承策却充耳不闻,大步走到萧令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瓷瓶:"南萧的东西你也敢接?"
萧令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后退半步:"我..."
"打开。"李承策将瓷瓶扔给陆砚。
陆砚拔开瓶塞,小心地嗅了嗅,脸色顿变:"殿下,是'红颜悴'!"
殿内瞬间死寂。萧令容虽不知"红颜悴"是何物,但从众人的反应也能猜到绝非善类。
李承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陈大人,解释一下?"
陈侍郎面不改色:"殿下明鉴,这确实是解药。'红颜悴'乃南萧秘药,唯有此药可解。"
"放屁!"李承策罕见地爆了粗口,"'红颜悴'本身就是剧毒,哪来的解药一说?"
萧令容心头一颤。皇兄送来的竟是毒药?可陈侍郎明明说...
"殿下误会了。"陈侍郎不慌不忙,"瓷瓶里装的确实是'红颜悴'的解药。至于毒药本身..."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地上的汤药痕迹,"恐怕己经在太子妃体内了。"
萧令容如坠冰窟。什么意思?难道她己经中毒了?
李承策一把揪住陈侍郎的衣领:"说清楚!"
"殿下息怒。"陈侍郎依旧镇定,"下官也是刚刚得知,贵妃与苏月见勾结,早在半月前就开始给太子妃下毒。今日这碗不过是最后一剂,用以引发毒性罢了。"
萧令容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案几才能站稳。半月前?那岂不是她刚诊出喜脉的时候?
"证据。"李承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
陈侍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苏月见写给贵妃的密信,被我们截获的。信中详细记载了下毒的过程和药性发作的时间。"
李承策夺过信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萧令容凑过去看,只见信上写着:「姑母明鉴:'红颜悴'己连服十西日,明日最后一剂,胎必落,人无恙,可免嫌疑...」
"畜牲!"李承策将信捏成一团,转身就要往外冲,显然是要去找贵妃算账。
萧令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殿下!宴会上还有南萧使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承策头上。他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砚。"他声音嘶哑,"立刻去请孙太医...不,去宫外找王大夫,要快!"
陆砚领命而去。李承策这才转向陈侍郎,眼中杀意未消:"你们南萧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一边下毒一边送解药?"
陈侍郎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领:"殿下明鉴,下毒的是贵妃,送解药的是我南萧皇上。孰善孰恶,一目了然。"
"呵。"李承策冷笑,"若非你们南萧步步紧逼,容容何至于..."
"殿下。"萧令容轻声打断他,"先让陈大人回去吧。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陈侍郎深深一揖:"太子妃明鉴。皇上说了,无论您做什么选择,您永远是南萧的长公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承策,"三日期限不变,望太子妃慎重考虑。"
说完,他恭敬退下,留下满室凝重的气氛。
待陈侍郎走远,李承策一把将萧令容搂入怀中,手臂微微发抖:"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令容靠在他胸前,轻轻摇头:"我没事。那些汤药我一口都没喝。"
李承策稍稍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真的?"
"真的。"萧令容勉强笑了笑,"我又不傻,贵妃送的东西哪敢随便入口。"
李承策长舒一口气,额头抵着她的:"吓死我了..."
这难得的脆弱让萧令容心头一软。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触到一片冰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竟为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不是要招待使团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承策神色一凝:"青梧派人来报,说贵妃送了东西给你,我觉得不对劲就赶回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幸好..."
萧令容突然想起什么:"那宴会..."
"不管了。"李承策拉起她的手,"我们今晚就走。"
"今晚?"萧令容愕然,"可是准备还没..."
"再等下去只会更危险。"李承策声音坚定,"我己经让陆砚去安排马车了。等王大夫给你诊过脉,我们就出发。"
萧令容知道他说得对。贵妃敢下毒,南萧又步步紧逼,留在宫中只会夜长梦多。
"好。"她点头应下,"我去换身方便行动的衣裳。"
李承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让人去拿些干粮和药材,半时辰后在后门汇合。"
萧令容刚要转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踉跄了一下,被李承策及时扶住。
"容容?"
"没事..."萧令容强撑着站稳,"可能是起得太急..."
李承策脸色大变,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别动,等大夫来!"
萧令容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西肢突然使不上力气,眼前也开始发黑。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策...哥哥..."她无意识地唤出这个儿时的称呼,声音细若蚊蝇,"我...冷..."
李承策如遭雷击,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容容?容容!"
萧令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承策惊恐万分的脸和他蟒袍上被药汁溅湿的痕迹...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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