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夜晚格外漫长。萧令容闭眼假寐,耳中捕捉着青梧均匀的呼吸声,心头却如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十年的主仆情谊,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只温暖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捏了捏。萧令容微微睁眼,对上李承策安抚的目光。他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
萧令容勉强点头,重新闭上眼睛。李承策的手没有收回,而是与她十指相扣,拇指轻轻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疲惫终于战胜了忧虑,萧令容渐渐沉入梦乡。梦里她回到了南萧皇宫,皇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她,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唔!"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右小腿爆发,将萧令容从噩梦中生生拽醒。她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抱住抽筋的小腿,疼得冷汗涔涔。
"容容?"李承策立刻惊醒,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
"腿...抽筋..."萧令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李承策二话不说,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外袍,双手握住她抽筋的右腿。萧令容羞得想缩回腿,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他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动作却异常坚决,"忍着点。"
说着,他拇指用力按上她小腿肚最紧绷的位置,缓缓揉搓。萧令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放松。"李承策低声道,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孕期抽筋很正常,明天我给你熬点骨头汤补补。"
萧令容惊讶地看着他:"殿下怎么知道?"
李承策耳根微红:"...问过王大夫。"
这个曾经对女子之事不屑一顾的太子,竟偷偷向大夫请教孕期知识?萧令容心头一暖,腿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李承策跪坐在干草上,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膝头,从脚踝到膝盖,一寸寸按摩过去。他的手法虽不专业,却格外认真,眉头紧锁的样子仿佛在对待什么军国大事。
"好些没?"他轻声问。
萧令容点点头,抽筋的剧痛己经缓解,只剩下些许酸胀。她试着动了动脚趾:"不疼了,殿下快休息吧。"
李承策却不放心,又按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却没有躺回去,而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守在旁边:"你睡吧,我看着。"
萧令容想劝他休息,却见他己闭上眼睛,一副随时准备再战的姿态,只好作罢。她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见李承策跪坐的身影投在庙墙上,像一尊守护神像。
不知过了多久,萧令容再次被小腿的抽筋疼醒。这次比上次更剧烈,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几乎是在她出声的瞬间,李承策就睁开了眼,二话不说又握住她的小腿开始按摩。他的手掌温热有力,精准地找到痉挛的肌肉,一点点揉开紧绷的结。
"怎么又抽了..."萧令容懊恼地小声嘀咕。
"别怕。"李承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有我在。"
就这样,一整夜反反复复。每当萧令容腿抽筋惊醒,李承策都会立刻醒来为她按摩。到后来,他几乎是在半梦半醒间机械地重复着按摩动作,眼睛都睁不开了,手上的力道却依然精准。
天蒙蒙亮时,萧令容再次醒来,发现李承策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却还搭在她小腿上,似乎随时准备继续按摩。
"殿下..."她轻声唤道,心疼得眼眶发热。
李承策猛地惊醒,第一反应是去摸她的小腿:"又抽了?"
萧令容摇摇头,伸手抚上他疲惫的脸:"天亮了,睡会儿吧。"
李承策这才松懈下来,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萧令容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李承策几乎是瞬间就睡熟了,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萧令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头又酸又软。这个曾经连自己穿衣都要人伺候的太子,如今却能为她跪着按摩一整夜...
"公主..."青梧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吓得萧令容一颤。
她抬头看见青梧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萧令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想起昨夜听到的密谋。
"奴婢煮了些姜汤。"青梧小声道,"对抽筋有好处的。"
萧令容警惕地看着那碗汤:"放那儿吧。"
青梧放下碗,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公主...奴婢有话要说..."
萧令容搂紧熟睡的李承策,冷冷道:"说。"
青梧咬了咬唇,突然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奴婢知道您看见了。这确实是南萧秘卫的令牌,但奴婢并非要害您..."
萧令容眼神一凛,手悄悄摸向李承策腰间的匕首。
"奴婢是先皇后的人。"青梧扑通一声跪下,"是先皇后派奴婢保护公主的。"
"先皇后?"萧令容愕然,"我母后?"
青梧摇头:"是李承策殿下的生母,南萧先帝的元后娘娘。"
萧令容脑中轰然作响。李承策的生母?那个据说在南萧宫变中殉葬的皇后?
"说清楚。"她声音发紧。
青梧深吸一口气:"二十年前,先帝送幼子入北梁为质,元后娘娘暗中派了一支秘卫跟随保护。后来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秘卫大多被清洗,只剩零星几人潜伏下来..."
"所以你是..."
"奴婢是娘娘安排在您身边的。"青梧低声道,"娘娘临终前预见到两国会有联姻一日,特意挑选与您年纪相仿的女童训练,就为有朝一日能保护您...和殿下。"
萧令容心头巨震,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信息。李承策的生母竟在二十年前就布下了这步棋?
"昨夜你和苏月见..."
"苏小姐也是娘娘的人。"青梧解释道,"她脖颈上的伤疤不是苏家所为,而是南萧皇帝派人灭口时留下的。她逃出来就是为了向殿下报信。"
萧令容将信将疑:"有何凭证?"
青梧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锁片:"这是娘娘留给殿下的,背面刻着他的生辰和乳名。"
萧令容接过锁片,只见背面确实刻着"天佑二年三月初七"和"策儿"几个小字。她轻轻推醒李承策,将锁片递给他看。
李承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锁片的瞬间如遭雷击,睡意全无:"这...从哪里来的?"
青梧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李承策听完,盯着锁片久久不语,眼中情绪翻涌。
"殿下..."萧令容轻唤一声。
李承策深吸一口气,将锁片紧紧攥在手心:"我母亲...她是怎么..."
"娘娘是在宫变中服毒自尽的。"青梧红着眼眶道,"临死前将这支秘卫交给了奴婢的父亲,嘱咐一定要保护好您。"
李承策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萧令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一片冰凉。
"那你们昨夜密谋..."
"是在商议如何避开南萧死士的追杀。"青梧解释道,"苏小姐得到消息,南萧派了三批死士,分别埋伏在我们可能经过的三条路上。"
李承策猛地睁开眼:"路线图呢?"
青梧从袖中取出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几处红点:"这是苏小姐从死士身上搜来的。"
李承策快速浏览地图,眉头越皱越紧:"都是必经之路..."
"还有一条小道。"青梧指着地图边缘一处几乎看不清的细线,"从这里翻过断崖,可以绕到猎户村后方。但路极险,马车无法通行..."
"就走这条。"李承策斩钉截铁,"今日就出发。"
青梧领命退下,去通知陆砚和苏月见。萧令容担忧地看着李承策:"殿下还好吗?"
李承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突然知道自己母亲的消息...有点不真实。"
萧令容靠在他肩头:"等安全了,我们一起去祭拜娘娘。"
李承策搂紧她,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好。"
众人简单用过干粮,便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临行前,李承策特意检查了萧令容的小腿,确认没有才放心。
"还疼吗?"他轻声问。
萧令容摇头:"多亏殿下昨夜..."话未说完,突然看见李承策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想必是按摩太用力留下的。她心疼地抚上那处伤痕:"殿下才是该好好休息的人。"
李承策不以为意地笑笑:"比起你受的苦,这算什么。"
一行人沿着隐蔽的山路前行。青梧带路,陆砚断后,李承策则背着萧令容走在中间。山路越来越陡,有时甚至要贴着崖壁侧身而过。李承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生怕颠着她。
"殿下。"萧令容趴在他耳边轻声道,"放我下来走一会儿吧。"
"不行。"李承策断然拒绝,"这路太险,万一滑倒..."
"可你己经背了两个时辰了..."
"再背两个时辰也不累。"他故意颠了颠她,"怎么,嫌为夫不够强壮?"
萧令容红着脸轻捶他一下,却也不再坚持。她贴着他的后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哪怕天涯亡命也不足为惧。
正午时分,众人停下稍作休整。李承策小心地将萧令容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踝是否有浮肿。
"殿下太紧张了。"萧令容无奈道,"王大夫说了,孕中期是最安稳的时候。"
李承策却认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从行囊里取出水囊递给她,"多喝点水,但别太多,路上不方便..."
萧令容忍俊不禁:"殿下现在比青梧还唠叨。"
正说笑间,陆砚突然从前方折返,脸色凝重:"殿下,前面有情况。"
李承策立刻绷紧神经:"说。"
"发现打斗痕迹,看脚印至少十余人。"陆砚低声道,"还有新鲜的血迹。"
众人顿时警觉起来。青梧上前一步:"会不会是南萧死士内讧?"
"更可能是遇到了北梁追兵。"李承策沉声道,"赵叔的人不会坐视南萧死士在北梁境内横行。"
萧令容心头一紧:"那我们..."
"改道。"李承策当机立断,"绕远些也无妨,安全第一。"
众人正要调转方向,前方的树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陆砚立刻拔剑挡在前面,青梧也护在萧令容身侧。
树丛分开,浑身是血的苏月见踉跄着扑了出来:"快...快跑..."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她后心!苏月见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隐蔽!"李承策厉喝,一把抱起萧令容滚入旁边的灌木丛。
几乎在同一时刻,十余支箭矢如雨点般射来,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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