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回 暗潮汹涌破敌阵 血刃无声斩奸谋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硝烟,将任姗姗的鬓发死死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她伏在渔船潮湿的甲板上,身下的桐油木板被烈日晒得发烫,每一道裂痕里都嵌着经年累月的鱼腥味。不远处,佐藤的潜艇如同蛰伏的黑色巨蟒破浪而来,金属舰身切割海浪的声响,像极了陈默临终前急促的喘息。
渔民们手中的青铜笛并非神器,而是老周生前秘密打造的信号传递工具。这些笛子表面斑驳,气孔边缘磨得发亮——那是无数个深夜,老周戴着老花镜,用锉刀一点点改造的痕迹。任姗姗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些笛子时,老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着笛身:"当年郑成功用号角号令水师,咱们就用这玩意儿给小鬼子奏丧曲。"此刻,每支笛子吹奏特定曲调时,能发出只有地下党电台才能接收的次声波频率,化作无形的联络暗号。
"准备发报!"老周的女儿将发报机藏在散发着腥气的鱼篓深处,手指在电键上飞速跳动。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处理鱼获的鳞片,每按动一次电键,都带着渔民特有的粗粝力道。笛声响起的瞬间,远处海平线突然出现数十艘挂着渔网的商船,帆布被海风掀起一角,隐约露出重机枪的金属寒光——那是地下党用三个月时间,将商船货舱改装成的移动炮台。
佐藤站在潜艇甲板上狂笑,军靴碾过一名被俘虏渔民的手指,骨节碎裂声混着日语咒骂:"雕虫小技!给我开炮!"潜艇炮口喷出橘红色火舌,最近的渔船瞬间被炸成碎片。任姗姗亲眼看见船头的老渔民在火光中扬起布满皱纹的脸,他握着笛子的手还保持着吹奏的姿势,整个人却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海中。咸腥的海水混着滚烫的弹片扑面而来,她攥紧断笛,吹出陈默教她的紧急暗号——三长两短,是地下党约定的"不惜代价,近身搏杀"。
老郎中驾驶着改装的医疗船冲在最前,船身两侧的药箱翻转,露出藏在其中的掷弹筒。这位曾在南洋学医的老者,此刻眼神锐利如鹰,白发在风中狂舞。"打他的瞭望塔!"阿浪举起步枪,腮帮因用力抵住枪托而绷出青筋。子弹穿透瞭望员太阳穴的瞬间,那人手中的望远镜坠落海中,镜片在水面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
混乱中,任姗姗带领几名水性好的渔民潜入水中。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海带缠住她的脚踝,却比不上腰间缠着的桐油麻绳沉重——这些麻绳经过七道工序浸泡,浸透的不仅是桐油,还有地下党用性命换来的情报。他们像一条条无声的鱼,贴着长满藤壶的潜艇外壳游动,锋利的贝壳划破手掌也浑然不觉。当燃烧的麻绳缠住螺旋桨,黑色浓烟从船尾升起时,任姗姗听见了潜艇内部传来的慌乱脚步声。
佐藤气得暴跳如雷,军刀在甲板上划出火星:"启动备用动力!给我把这些蝼蚁全炸死!"他转身时,衣角扫过从郑成功纪念馆抢走的青铜号角——这尊本应供奉在妈祖庙的祭海礼器,此刻却成了催命符。任姗姗突然跃上潜艇,断笛首刺他咽喉,却被佐藤用号角挡住。金属碰撞的瞬间,她看见佐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总以歌女形象示人的"夜莺",出刀时竟带着码头工人般的狠厉。
"你以为靠这些土办法就能赢?"佐藤狞笑着按下腰间的微型遥控器,"整个闽南沿海都埋着我的人,只要我..."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穿透他的手掌。陈明带着游击队员从商船跃下,他们身上的军装打着补丁,有的甚至还穿着渔民的蓑衣。"你的人早在三天前就被我们一锅端了。"陈明举起染血的名单,纸张边缘还残留着刑讯时的血迹。
阿海突然从船舱冲出,手中握着定时炸弹。他烧伤的疤痕在火光中扭曲如毒蛇,嘶吼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老周的女儿甩出渔网将他缠住,渔网的麻线勒进她掌心,瞬间渗出鲜血。阿浪飞扑上去,用身体压住炸弹,后背被弹片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死死抱着炸弹往船舷滚去。当爆炸声响起,海水被染成暗红,他浮在水面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周...我把笛子...还给你了..."
硝烟散尽,朝阳染红海面。任姗姗捡起断裂的恶鬼面具,发现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名单,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潜伏在商行、报馆、甚至是米铺的日伪特务。老郎中展开染血的地图,用红笔圈出最后几个据点,笔尖在"莲花医馆"字样上停顿许久——那里,藏着佐藤最后的生化武器库。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挂着红十字旗的货轮缓缓驶来,船舱里装满了从沦陷区解救的孩子。陈明指着船头:"那是最后一批撤离的同胞,也是我们反攻的火种。"
任姗姗握紧断笛,笛身上新添的裂痕如同勋章。海风掠过笛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陈默、老周、阿浪...所有牺牲者的低语。她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那里倒映着初升的太阳,也倒映着千万个手持竹笛、渔网、甚至是菜刀的身影——这些平凡的人,用最朴素的智慧与最无畏的勇气,在这片海域谱写了一曲真正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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