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北平城的晨雾裹着硝烟,任姗姗攥着密信的手指几乎要将信纸揉碎。断笛在掌心滚烫如烙铁,笛身上的荆棘纹路仿佛活过来般,顺着她的血管突突跳动。小周女儿软糯的歌声仍在耳畔回响,每一个音符都像细小的银针,扎得她眼眶发烫。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不只是愤怒,更有破釜沉舟的决然:"走,去救那个孩子!"沙哑的嗓音里裹着砂砾,老陈抬头时,看见她眼底燃烧的火焰——那是经历西次时空轮回,依然未曾熄灭的抗争火种。
青石板路上,百姓们行色匆匆,抱着孩子的妇人脚步踉跄,菜贩的吆喝声都带着颤音。任姗姗和老陈穿梭在人群中,玉珏突然剧烈震动,金红色的光芒在她藏蓝色旗袍的袖口中若隐若现,烫得皮肤生疼。老陈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眯起眼睛,指着飘着麦芽糖甜香的巷子:"就在前面。"任姗姗的瞳孔骤缩——巷口,扎着褪色红头绳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将糖糕递给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长衫男人。那男人接过糖糕时,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袖口滑落瞬间,樱花状的黑色纹身如毒蛇般一闪而过。
"小心!"任姗姗的指甲几乎掐进老陈的手臂,两人迅速躲进挂着褪色酒旗的茶棚阴影里。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绿色小瓶,瓶塞拔开时发出"啵"的轻响,浑浊的液体正顺着瓶口螺旋状纹路缓缓滴落。玉珏的震颤愈发强烈,任姗姗的视网膜上,倒计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数字跳动的频率和她狂乱的心跳完全同步:"基因病毒投放倒计时:10分钟。"小女孩却浑然不觉危险,粉扑扑的脸蛋仰着,辫梢的红绸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还在奶声奶气地说:"先生,这个糖糕加了桂花蜜呢!"
任姗姗的喉咙发紧,想起1944年那个同样天真的女孩,被樱花病毒夺去生命前,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笑着。她咬了咬牙,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突然摸到怀中的银元。对老陈使了个眼色,男人立刻会意,大步流星走到巷子另一头,故意撞翻菜贩的竹筐。清脆的碎裂声中,萝卜白菜滚了满地,叫骂声、道歉声、孩童的惊呼声瞬间炸开。任姗姗趁机冲进人群,在男人即将把毒糖糕塞进小女孩嘴里的刹那,一把夺过糕点,将银元狠狠塞进孩子手中:"快跑!去找你娘!"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泪珠大颗大颗砸在任姗姗手背上。任姗姗顾不上擦拭,转头怒视那个男人。对方露出森然冷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起诡异的银蓝色,腰间手枪的珍珠握把己经露出半截。千钧一发之际,老陈的步枪子弹擦着任姗姗耳畔飞过,精准击中男人的手腕。"砰"的枪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男人吃痛松手,手枪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弹起的瞬间,任姗姗看见枪管内侧刻着樱花状的膛线。
可危机并未解除。巷口突然涌出十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特工,他们的防毒面具上凝结着白色冰晶,呼吸时面罩内部泛起诡异的蓝光。军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咔咔"声,枪口黑洞洞的,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带着孩子走!我断后!"老陈扯开领口的布扣,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胸膛,绷带边缘还渗着未干的血迹。机械义肢的关节处红光闪烁,他端起步枪的姿势,和1945年在长白山为她挡子弹时一模一样。
任姗姗咬着下唇点头,抱起仍在抽泣的小女孩。孩子的羊角辫扫过她的下巴,带着淡淡的糯米香。在枪林弹雨中奔跑时,她能清晰感觉到子弹擦过头皮的灼热,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旗袍下摆被碎石划破,露出纤细的脚踝,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像踩在刀尖上。转过三条暗巷,一队巡逻的中国士兵出现在眼前。任姗姗刚要呼救,却在月光照亮士兵面庞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他们脖颈处浮现着淡粉色的樱花刺青,瞳孔泛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诡异银蓝,嘴角还挂着不属于人类的涎水。
"姐姐,往城西破庙跑!那里有我们的人!"阿青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突然在玉珏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任姗姗猛地转身,怀中的小女孩吓得死死抱住她的脖子,小脸埋在她肩头,温热的泪水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此时玉珏的倒计时还剩5分钟,而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己经变成了凄厉的呜咽。她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肺叶像被砂纸反复打磨。
终于,破庙斑驳的红墙出现在视野尽头。任姗姗的肺部像是着了火,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可还没等她跨进门槛,一发子弹擦过她的右肩,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皮肉灼烧的焦糊味。她踉跄着冲进庙里,满地的蛛网在风中摇晃,神龛上的泥胎菩萨缺了半张脸,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控诉。玉珏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墙壁上的裂缝中渗出绿色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樱花图腾,黏液滴落地面,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不好,我们中圈套了!"任姗姗刚要转身,庙门己经被重重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十几个特工举着枪鱼贯而入,枪口的消音器闪着冷光。老陈被两个壮汉押着,嘴角挂着血线,机械义肢的关节处冒着青烟,显然遭受过酷刑。为首的特工摘下防毒面具,竟是在芦沟桥头借火给她的那个士兵。他把玩着腰间的银铃,拇指着铃身上的樱花纹路:"任小姐,樱花计划的完美容器,我们等你很久了。"他一挥手,两个特工上前抓住任姗姗的胳膊,冰凉的手铐扣住她的手腕时,玉珏的光芒正在被特工们手中的仪器贪婪吸收,那仪器发出的嗡鸣,和长白山实验室里提取基因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小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中,任姗姗突然想起第一次穿越时,阿青说过的话:"笛声能听见心跳。"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破庙天窗洒下的月光——那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落下,竹笛在手中划出银色的弧光。"放开她!"阿青的声音不再是数据流的电子音,而是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与愤怒,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的白衬衫染着血迹,发丝凌乱,却依然紧紧握着竹笛。竹笛发出的音波震碎了特工手中的仪器,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任姗姗趁机用膝盖顶住身后特工的腹部,挣脱束缚捡起断笛。她和阿青背靠背站着,少年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熟悉的艾草清香,一如他们在泉州港并肩作战的夜晚。
可玉珏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1分钟,庙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骨骼扭曲的咔咔声——基因病毒,己经开始在城中蔓延。阿青的竹笛与她的断笛同时发出长鸣,笛声交织成网,却挡不住门外越来越近的、非人的脚步声。任姗姗能感觉到阿青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却依然将后背稳稳地贴住她。她想起在西次穿越中少年的成长,从依赖她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能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士。
此刻,玉珏的光芒越来越弱,而他们的笛声却越来越坚定,在破庙中回荡,如同不屈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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