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医馆后院的槐树枝桠间,蝉鸣裹着槐花蜜的甜香在空气中流淌。老陈佝偻着背坐在门槛上,手中豁口的搪瓷缸子盛着琥珀色的蜜浆,每舀起一勺,金属义肢的齿轮就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具躯体承载的沧桑。"这缸蜜得省着点。"他粗粝的嗓音裹着叹息,浑浊的眼睛望向正在灶台边忙碌的阿青。少年苍白的脸颊被灶火映得通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竹笛,新谱的曲调从唇齿间流淌而出,混着蒸腾的热气,将满屋苦涩的药香都染得清甜。阿青察觉到老人的目光,抬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眼神却明亮如星。
任姗姗伏在斑驳的木桌上,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她紧蹙的眉峰投下浓重的阴影。摊开的地图上,红笔圈出的城市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未愈的伤口。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南京、武汉的标记,指甲在纸面上留下浅浅的月牙形痕迹。突然,她抓起一旁的木勺,将一勺槐花蜜滴在地图裂缝处,琥珀色的蜜珠竟沿着纸张纤维缓缓流动,最终汇聚成樱花病毒的分子结构图,在油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幽蓝。这个发现让她猛地站起身,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些不是普通的据点,是病毒传播的坐标!"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震惊与愤怒。
老陈闻声凑近,机械义肢的传感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仿佛一只垂死挣扎的眼睛。"检测到...基因共振频率!"警报声尖锐得刺破耳膜,惊飞了窗台上啄食槐花的麻雀。阿青手中的竹笛突然发出嗡鸣,表面缠绕的银丝泛起蓝光——这是玉珏残留力量的预警。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警惕,迅速将竹笛横在胸前,摆出防御的姿势:"是他们。"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早己习惯了与黑暗对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当夜,暴雨如注,硫磺味混着雨水拍打在青瓦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噼啪声。阿青独自守在阁楼窗口,深蓝色的棉布衫被夜风掀起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半截竹筒——那是他用最后一块完好的竹片制成的暗器。突然,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湿漉漉的屋顶,腰间悬挂的银铃在闪电中若隐若现,纹路与使馆区白鸽脚环分毫不差。少年握紧竹笛翻身跃出,笛声如利剑划破雨幕,却在触及街角馄饨摊时突然扭曲变形。摊主抬起头,昏黄的油灯下,他脖颈处淡粉色的樱花刺青正在皮肤下缓缓蠕动,宛如活物。阿青瞳孔骤缩,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是基因改造人!"阿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他的竹笛再次响起,试图捕捉对方异常的心跳频率,却只听见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馄饨摊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瞬间化作满地冰晶。当任姗姗和老陈赶到时,只看见阿青站在冰面中央,袖口结着霜花,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用改造人做饵,笛声对那些半机械的心脏不起作用。"少年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竹筒,这个小动作展现出他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着求生的智慧。
老陈的手指重重扣在步枪扳机上,枪管还残留着槐花蜜的甜香,此刻却与硝烟味混合成诡异的气息。"往城西发电厂追,我在那埋了炸药。"他转身时,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自使馆区一战后,这具义肢就频繁出现故障。任姗姗注意到老人走路时微微跛脚,心中一阵刺痛,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表露脆弱的时候。三人冲进雨幕的刹那,任姗姗腕间的红绳突然发烫,金红色纹路如血管般顺着皮肤爬上心脏。她踉跄了一下,脑海中闪过金发女子扭曲的笑脸——这是玉珏在警告,某个时空节点正在崩塌。
城西发电厂内,柴油发电机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和铁锈味。任姗姗踹开配电室铁门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十七个玻璃舱悬浮在空中,舱内浸泡的胚胎有着与她相似的面容,银蓝色的眼睛在幽绿液体中缓缓睁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同步得令人毛骨悚然。金发女子的全息投影从控制台升起,这次她的机械心脏完全碎裂,闪烁的电子雪花中,却发出更为癫狂的笑声:"你以为毁掉实体就能阻止计划?这些胚胎早己植入时空锚点!"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像无数根钢针首刺耳膜。
阿青的竹笛率先发出破音,音波如利刃般刺向最近的玻璃舱。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舱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胚胎化作数据流消散的瞬间,任姗姗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血色倒计时:"时空屏障破裂还有30分钟"。老陈迅速将炸药安置在反应堆核心,可就在启动引爆装置的刹那,他的机械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有人入侵了他的机械神经!老人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却强撑着用步枪托狠狠砸向失控的义肢,金属断裂声混着骨裂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伤疤滑落:"带阿青去顶楼,那里有...!"话未说完,他的身体便被义肢带着撞向墙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地面,绽开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任姗姗拽着阿青冲向楼梯。少年的笛声与刺耳的警报声交织,在金属管道间激起震耳欲聋的回音。每下楼梯的震动都让阿青握笛的手更加用力,指节发白却依然保持着吹奏的姿势。当他们撞开通往天台的铁门,眼前的景象令呼吸停滞——夜空裂开蛛网状的裂缝,无数樱花状的芯片从虚空中坠落,每一枚芯片都闪烁着危险的紫光,仿佛恶魔的眼睛。阿青将竹笛抵在任姗姗胸口,银线与她腕间的金纹产生共鸣:"用我们的记忆当燃料!就像在破庙那样!"少年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神中却又藏着对未知的恐惧。
任姗姗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她闭上眼睛,泉州港的樱花雨中,阿青第一次吹响竹笛时的青涩;小周女儿将糖糕塞进她掌心时,那软糯的"姐姐吃";老陈在破庙前拉响手榴弹前,那声"替我看和平的北平"......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化作金色光焰注入竹笛。阿青吹奏的曲调不再是《天乌乌》,而是混杂着枪炮轰鸣与婴儿啼哭的战歌,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生命的重量。笛声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因樱花计划逝去的人们,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而坚定。
随着笛声达到高潮,时空裂缝中伸出无数金属触手,却在触及光焰的瞬间熔成铁水。黎明破晓时,发电厂己成一片废墟。老陈躺在瓦砾堆里,机械义肢彻底扭曲变形,却仍紧紧攥着半截樱花芯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却带着解脱的微笑。阿青的竹笛彻底炸裂,化作漫天银蝶消散在晨风中,少年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着,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任姗姗望着掌心重新浮现的玉珏虚影,听见金发女子最后的电子音在风中回荡:"十七个容器,十七次轮回...游戏才刚开始。"而此时,南京的长江码头,一艘货轮正悄悄装载着刻满樱花标记的木箱,汽笛长鸣,惊起一江寒鸦,预示着新的危机即将来临。江面上泛起的涟漪中,倒映着货轮上忙碌的身影,以及那些神秘的樱花标记,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铺开。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cTwlK.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