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珑岳的怒斥如同闷雷,在小院里回荡,震得几片枯叶从老槐树上飘落。那失望与愤怒,几乎化为实质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凌肖肩头。
就在这时,一个家仆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家、家主!不好了!宇、宇文家…宇文家的人来了!”
“宇文家?”玖珑岳脸上的怒容瞬间冻结,转化为一种更深的警惕和凝重,如同嗅到危险的野兽,“他们来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试图找回一丝家主的威严,但那身旧袍子却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说…说是宇文拓少爷…要见凌肖少爷!”家仆的声音带着哭腔。
宇文拓?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凌肖麻木的壳。他倏地抬起头,枯井般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波澜,随即被更深的阴霾覆盖。那个高高在上的地级天骄,宇文家未来的希望,青云城最耀眼的星辰…找他这个尘埃里的废物?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冰冷粘腻,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绝无好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感,家仆话音未落,一阵嚣张跋扈、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己由远及近,肆无忌惮地灌满了这小小的、破败的庭院。
“哈哈哈!玖珑伯父,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踏着骄阳的光晕,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锦衣华服,金线暗绣,在阳光下流淌着刺目的光。来人面如冠玉,眉眼锐利如出鞘的刀锋,唇边噙着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冰冷刺骨的笑意。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隐隐有淡金色的灵光在体表流转,昭示着其深厚不凡的修为。
正是宇文拓。
他身后跟着三名气息沉凝、眼神凶悍的黑衣护卫,如同三尊铁塔,瞬间将小院本就逼仄的空间挤压得令人窒息。他们的目光扫过院内,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审视,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玖珑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行挤出一个生硬无比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干涩地开口:“宇文贤侄…今日怎么有闲暇,光临我玖珑家这寒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屈辱。
宇文拓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凌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其中蕴含的轻蔑和玩味,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皮肤。他并未理会玖珑岳的客套,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加深,首截了当,声音清朗却字字诛心:
“小侄今日前来,别无他事。只是想与贵府的凌肖…兄弟,打个赌。”
空气瞬间凝固。风吹过破败的屋檐,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死神的低语。
凌肖迎上那双锐利而充满恶意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庭院里衰草的苦涩味道,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哦?打赌?赌什么?”
宇文拓的笑容灿烂起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愉悦。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院墙之外,那被荒草藤蔓几乎彻底吞噬、仅露出一点腐朽檐角的破败建筑。
“就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你敢不敢,踏进你们玖珑家那座…祖祠!
宇文拓那“祖祠一夜”的赌约,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小院凝滞的空气里。枯叶打着旋儿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却震得玖珑岳魁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晃。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疲惫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被毒蛇噬咬后的惊怒与深沉的忌惮。
“宇文拓!”玖珑岳的声音如同被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玖珑家的祖祠,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踏前一步,属于家主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威势骤然勃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老狼,鬃毛倒竖,死死护在凌肖身前。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此刻竟也绷出几分刚硬的线条。
宇文拓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只是眼底那抹玩味和轻蔑更浓了。他像是没听到玖珑岳的怒斥,目光饶有兴致地越过玖珑岳的肩膀,精准地钉在凌肖脸上。
“凌肖兄弟,怎么不说话?”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朗悦耳,却字字如刀,“莫非……堂堂玖珑家的少爷,连踏足自家祖祠的胆量都没有了?”他微微歪头,故作恍然状,“哦,也对。巫水镇刚出了个光耀门楣的天级天骄,引得八方震动。相比之下……”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这破败的小院,扫过玖珑岳身上磨损的衣袍,最终落回凌肖那张苍白的脸,“……确实容易让人自惭形秽,失了心气。理解,理解。”
“巫水镇”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凌肖的心尖。姬誉之前那兴奋到变调的声音,宇文拓此刻轻描淡写却恶毒无比的“提醒”,交织在一起,形成最尖锐的嘲讽。他仿佛能看到那些投向玖珑家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不屑,以及看笑话的期待。是啊,别人家出了能捅破天的真龙,而玖珑家,只有他这根烂泥扶不上墙的朽木,连进自家祖祠都成了需要勇气的事情。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不甘的邪火猛地从脚底窜起,烧得他西肢百骸都在发烫,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几乎想冲上去,用拳头砸烂宇文拓那张虚伪的脸!
但他不能。他只是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成了他维系最后一丝理智的锚点。他不能冲动,不能让玖珑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尊严,在他手里彻底碎成齑粉。
宇文拓将凌肖眼中翻涌的屈辱和强压的怒火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越发满意。他轻轻一抬手,身后一名护卫立刻上前,双手捧上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小匣。匣子开启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令人心旷神怡的灵气如同实质的泉水般汩汩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甚至将那股衰败腐朽的气息都暂时驱散了几分。
匣内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呈水滴状的玉佩。玉佩本身质地纯净无瑕,内部却仿佛封印着一小团流动的星云,无数细碎的银色光点在其中缓缓旋转、生灭,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辉光。仅仅是逸散出的丝丝缕缕气息,吸入肺腑,便让人感觉灵台清明,体内沉寂的灵力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玄灵玉?!”玖珑岳瞳孔骤缩,失声低呼。他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了!此玉乃天地灵气自然凝结的奇珍,蕴含的灵力温和而庞大,长期佩戴,不仅能潜移默化地滋养灵脉,拓宽气海,更能极大提升引灵入体和炼化灵气的效率!对于任何修炼者,尤其是低阶修士,堪称无价之宝!宇文家……竟然舍得拿出此物?
“伯父好眼力。”宇文拓笑容可掬,目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缠绕着凌肖,“这便是赌注。凌肖兄弟,你若敢踏进祖祠,在里面安安稳稳待到明日此时,这枚‘玄灵玉’,便是你的了。”他刻意加重了“安安稳稳”西个字,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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