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尽头,开阔的祭坛空间内,空气仿佛凝固。那背对着众人的紫袍男子,仅仅是一个背影,便散发出如同深渊般深不可测的威压,将刚刚劫后余生的喜悦彻底碾碎。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皮肤白皙得没有一丝血色,狭长的眼眸如同两颗幽深的紫水晶,流转着淡漠、慵懒,却又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他周身气息内敛,与这片空间浑然一体,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迫感,却让凌肖等人呼吸都变得困难,灵魂都在颤栗。
“噬渊…魔君?!”墨辰脸色剧变,握着“无锋”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个名字,曾在守渊族最古老的警示残篇中出现过,与上古那场导致守灵人被放逐隔绝的灭世灾劫紧密相连!是真正的魔道巨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化身?!
“哦?竟然还有人记得本座的名讳?”噬渊魔君化身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容更盛,带着一丝赞许,“看来守渊族的小虫子们,还没把祖宗的教训忘干净。”他的目光扫过凌肖心口,那枚星辰印记似乎微微发热,引动了他一丝兴趣。“守渊星辰的印记碎片…还有一丝…有趣的气息。”他指的是凌肖强行引动的“通冥桥”幽冥之力。
“魔头!炽阳战魄是我赤家之物!还来!”赤霄双目赤红,巨斧指向祭坛上悬浮的金色光球,怒吼出声。即使面对这恐怖的威压,家族至宝近在咫尺却被人占据的愤怒,压过了恐惧。
“赤家?那个继承了‘焚天战意’的莽夫家族?”噬渊魔君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炽阳战魄,至阳至刚,蕴含一丝破碎的太阳本源,确实是好东西。可惜,放在你们手里,明珠蒙尘。”他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向祭坛,“不过,本座今日心情不错,倒不是为它而来。”
他的目光转向姬誉手中的天衍罗盘,幽紫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精芒:“姬家的小天衍盘…还有你身上那点稀薄的推演血脉…倒是有点用处。”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凌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守渊族的小子,你身上,有本座熟悉又讨厌的味道…还有那点微末的幽冥之力,倒是有点意思,可惜…太弱了。”
“至于你们…”他目光扫过墨辰和星猕,仿佛在看蝼蚁,“本座在你们身上,闻到了‘荒古剑意’和‘星隐’的气息…呵,这趟荒古战殿之行,倒是不虚。”
他每说一句,众人的心就沉一分。对方不仅知晓他们的根脚,更视他们为囊中之物!那两个站在他身后、气息阴冷如毒蛇的血骨甲老者,此刻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光芒,魔气森然。正是之前感应到的魔气源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凌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他心口的星辰印记滚烫无比,仿佛在剧烈预警。对方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罗盘和战魄,更指向他自身!
“干什么?”噬渊魔君慵懒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天域大陆沉寂太久了,如同一潭死水。本座不过是…稍稍拨动了一下命运的琴弦,让这潭水,重新沸腾起来罢了。”他优雅地踱了一步,空间仿佛都随之微微扭曲。“那些地脉裂隙中渗透的魔气,那些被欲望和绝望吞噬灵魂的修士…不过是这场盛大乐章的前奏。而你们…”他看向凌肖等人,“将是乐章中,几个还算有趣的音符。”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魔气。“好了,闲话到此。交出天衍盘、星辰印记碎片,还有那只小星兽。本座可赐你们一个痛快,免受抽魂炼魄之苦。”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凌肖等人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灵力运转瞬间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星猕发出惊恐的呜咽,星光被压制得只能勉强护住自身。姬誉更是首接在地,面无血色。
墨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他手中的“无锋”剑发出不屈的嗡鸣,剑身之上,破除邪祟的剑意强行凝聚,尽管在那滔天魔威下显得如此微弱!他准备拼死一搏!
赤霄更是目眦欲裂,浑身肌肉贲张,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试图挣脱那恐怖的压制!他死死盯着祭坛上的炽阳战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跟他拼了!”赤霄怒吼,强行催动秘法,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赤红,气息瞬间暴涨一截,竟短暂挣脱了部分压制,巨斧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不顾一切地朝着噬渊魔君劈去!这是燃烧精血换取的力量!
“不自量力。”噬渊魔君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嗤!
一缕细微的漆黑魔气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击在赤霄的巨斧斧面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之前的恐怖爆鸣响起!赤霄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蕴含着寂灭与吞噬的恐怖力量传来!他那柄足以开山裂石的暗红巨斧,竟如同朽木般,从接触点开始寸寸碎裂!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赤霄如遭雷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全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燃烧精血换来的力量,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如同笑话!
“赤霄!”凌肖和墨辰同时惊呼。
“蝼蚁的挣扎,总是如此可笑又…无趣。”噬渊魔君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灰尘。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凌肖身上,带着一丝不耐,“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身后的两名血骨魔老,狞笑着向前踏出一步,浓郁的魔气锁定了姬誉和星猕!显然,魔君要动手了!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
看着重伤濒死的赤霄,看着瑟瑟发抖的姬誉和星猕,看着墨辰手中依旧嗡鸣不屈的“无锋”,凌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愤怒!守渊血脉在咆哮,星辰印记在灼烧!
不!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咳…咳咳…”倒在石壁下,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赤霄,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他挣扎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沾着鲜血,颤抖地在自己的胸膛上,画下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如同火焰燃烧般的血色图腾!
“以…吾血…为引…焚…焚天之怒…唤…祖灵…佑我…族…魂!”赤霄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每一个字吐出,都伴随着他生命本源的剧烈燃烧!他本就重伤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变得灰白!他在献祭自己的生命和血脉本源!
嗡——!!!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赤霄胸膛上那个血色图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太阳核心般的金红色光芒!一股古老、苍茫、狂暴到极致的战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这股战意并非源自赤霄本身,而是跨越了无尽时空,从冥冥中的血脉源头降临!
祭坛上,那团悬浮的炽阳战魄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股同样古老、同样狂暴的阳炎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嗯?”噬渊魔君那一首淡漠慵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讶异和…一丝凝重。“赤家的‘焚血唤祖’?倒是小瞧了你这莽夫的血性!”
轰隆——!!!
炽阳战魄爆发的金红光芒与赤霄胸膛图腾引动的古老战意瞬间交融!一股难以想象的、带着空间撕裂感的磅礴力量,以赤霄为中心,轰然炸开!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强制性的空间转移**!
金红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了凌肖、墨辰、姬誉、星猕,以及重伤垂死的赤霄!光芒所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折叠!
“想走?!”噬渊魔君眼中紫芒爆射,一只白皙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带着吞噬万物的恐怖魔威,猛地抓向那团金红光芒!
然而,那金红光芒中蕴含的焚天战意和炽阳本源,对魔气有着极强的克制!漆黑魔掌抓入光芒,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速度被大大延缓!
“哼!蝼蚁手段!”噬渊魔君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也抬起,更恐怖的魔气凝聚!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咻——!
金红光芒猛地收缩到极致,随即如同瞬移般,带着凌肖等人,凭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间剧烈波动的涟漪和噬渊魔君抓空的魔掌!
“空间挪移?”噬渊魔君看着空荡荡的祭坛和前方被金红光芒灼烧得滋滋作响的魔气,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慵懒的笑意,变得冰冷而阴沉。“赤家的老鬼…隔着两界壁垒还能传递如此力量…还有那守渊族的小子…”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向战殿深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荒古战殿,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冰冷的目光扫向身后的血骨魔老:“传令影狩,封锁战殿所有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尤其是那个守渊族的小子和赤家的莽夫!本座要活的!”
“是!魔君大人!”两名血骨魔老躬身领命,身影化作血光消失。
噬渊魔君负手而立,幽紫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因力量被引动而光芒略显黯淡的炽阳战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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