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承灵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卷下方几行细小的注释,字迹同样暗红如血:
**玖珑氏秘传,非血脉不可承。
以魂为引,以血为媒,可通幽冥,窃取天地造化,炼万灵精粹为薪柴…
修至大成,掌生死轮转,窥天道之隙…**
“百年前…咳咳…”宇文烈眼中爆发出病态的、近乎狂热的贪婪光芒,死死盯着那卷轴,“老祖宗拼着本源受损…咳咳咳…从垂死的玖珑老鬼神魂深处…撕下了这块残片…”他枯瘦的手指抚摸着卷轴边缘的焦痕,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沟通天地,炼化万灵’…嘿嘿…好一个‘炼化万灵’!这哪里是功法?这分明是…窃取天道权柄的禁忌之术!”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皮肤下的暗金纹路搏动得更加剧烈:“我宇文家…卧薪尝胆百年!用尽手段…咳咳…耗尽资源…也只参透了这残卷的皮毛…布下那‘汲灵血阵’,才勉强助你成就地级…却遭了这该死的反噬!”他猛地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暗金纹路如同活物般凸起扭动,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痛苦的低吼。
宇文拓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怕和渴望。他能有今日成就,背后是宇文家耗费巨大代价、牺牲了不知多少“资源”(包括一些天赋不错却出身低微的修士)才强行堆砌出来的,而他父亲,更是为了主持那禁忌阵法,承受了最首接、最可怕的天道反噬,成了如今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玖珑家这群守着金山要饭的蠢货!”宇文烈喘息稍定,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不解,“如此逆天秘术,竟被他们守得…咳咳…守得快要断绝传承!那玖珑岳,分明身负玖珑嫡系血脉,却像个缩头乌龟!任我们如何打压逼迫,甚至暗示知晓《祭天承灵诀》的存在,他就是不肯动用!宁愿看着家族凋零!”
“所以父亲才定下此计?”宇文拓眼中寒光闪烁,“用玄灵玉和祖祠赌局,逼那废物凌肖进去?您认为…秘术传承会在祖祠里?而且…凌肖那个废物能引动它?”
“血脉…咳咳…关键在血脉!”宇文烈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玖珑岳油盐不进,但他那个废物儿子…年轻,冲动,受尽屈辱!巫水镇天骄的消息,是我们故意放给姬家那小子,再由他传到凌肖耳中的…就是为了点燃他心底最后那点不甘和屈辱!再加上玄灵玉的诱惑…他别无选择!”
他喘了口气,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祖祠,是玖珑家最后的根!是他们与那秘术联系最深的地方!只要凌肖进去,只要他体内还流淌着玖珑家的血…哪怕稀薄如他!在绝望和不甘的刺激下,在祖祠特殊的环境里…就有极小的可能…唤醒那沉寂的秘术印记!哪怕只是引动一丝异象…”
宇文烈枯瘦的脸上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只要有一丝异象泄露…我们布置在祖祠外的‘捕灵网’和‘窥星盘’…就能捕捉到那秘术独有的灵力波动!顺藤摸瓜…锁定其核心!届时…咳咳…管它是藏在祭坛下,还是刻在牌位里…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宇文拓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腰间悬挂的那面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星沙般光晕的罗盘传来的冰凉触感——窥星盘!宇文家耗费三代人心血,根据残卷记载仿制的宝物,唯一的作用就是感应《祭天承灵诀》那独特的、沟通天地万灵的波动!
“父亲放心,”宇文拓眼中燃起志在必得的火焰,“明日,孩儿定会亲眼看着那废物踏进祖祠!只要秘术显踪…玖珑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幽暗的密室里,只剩下宇文烈压抑的咳嗽声和卷轴上那《祭天承灵诀》五个大字散发出的、冰冷而贪婪的光晕。百年的毒谋,终于在这一刻,张开了它致命的獠牙,对准了那破落小院中,握着一枚诱饵、走向未知深渊的少年。
祖祠赌约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玖珑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屋脊上。夜幕低垂,府邸深处,一处隔绝于外的狭小密室,仅有西壁粗糙的石墙和一盏昏黄的油灯。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潮湿,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压抑气息。
凌肖沉默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对面是父亲玖珑岳。摇曳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将他本就疲惫沧桑的面容切割得更加深刻,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眼神复杂地落在凌肖身上,那里面有痛惜,有挣扎,还有一种凌肖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沉重。
“那枚玄灵玉…”玖珑岳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是饵,裹着蜜糖的毒饵。宇文家…要的从来不是你的命。”
凌肖抬起眼,幽深的目光平静无波:“他们要什么?” 那平静之下,是看透世情后的冰寒。
玖珑岳没有立刻回答。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油灯旁一个蒙着厚厚灰尘、毫不起眼的木盒。盒子打开,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旧物:一枚边缘磨损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星辰组成的古篆“珑”字;半截断裂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簪子,断口处闪烁着细碎的微光;还有一卷用暗银色丝线捆扎的薄薄皮纸,散发着古老悠远的气息。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拂过那半截黑色断簪。冰冷的触感似乎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与追忆。
“我们玖珑家…曾经不叫玖珑。”玖珑岳的声音低沉,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我们真正的姓氏,是‘守渊’。”
“守渊?”凌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守的…不是深渊,而是两界之渊!”玖珑岳猛地抬头,昏黄的灯光在他眼中点燃了两簇幽火,“天域大陆,并非孤岛!在无尽星穹的彼端,在法则交织的夹缝里,存在着一个与我们本源相连、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影灵界**!”
“影灵界…”凌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种奇异的悸动在血脉深处悄然苏醒。
“先祖们…是沟通两界、维系平衡的使者,是行走于真实与虚幻边缘的‘守灵人’。”玖珑岳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敬,随即又被巨大的悲怆淹没,“他们掌握着真正的天地伟力!《祭天承灵诀》,并非宇文家以为的窃取天道之术,而是…是守灵人沟通两界本源、梳理天地灵脉、调和万灵生机的无上法门!是责任!是枷锁!”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那枚青铜令牌上模糊的星辰古篆:“这才是‘珑’字的真意——星穹之链,两界之桥!”
凌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沟通两界?梳理灵脉?这与他从小听到的、关于家族衰败的零碎传说,以及宇文家那充满贪婪的觊觎,截然不同!
“那…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凌肖的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富源!”玖珑岳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悔痛,“不知始于何时,贪婪的修士们不再满足于天域大陆的灵气。他们发现了影灵界的存在!那个世界…蕴藏着更纯粹、更接近本源的能量!如同发现了无主的金山!”
“先祖们恪守职责,极力阻止这种破坏平衡的掠夺。然而…”玖珑岳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血泪的控诉,“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一场席卷整个修炼界的、针对守灵人的阴谋爆发了!他们污蔑先祖们垄断两界通道,独吞天地造化!他们发动了战争…一场灭绝性的战争!”
“那一战…天地失色,星辰陨落!”玖珑岳的手紧紧抓住石凳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头捏碎,“为了阻止贪婪者彻底打开通道,引发两界碰撞的灭世之灾,最后一代守灵人之主,也就是我们的首系先祖…他…他做了一个悲壮的决定!”
玖珑岳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他深刻如沟壑的皱纹流淌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以自身血肉为祭,以《祭天承灵诀》的无上伟力为引…强行撕裂了天域与影灵界的空间纽带!他…他将影灵界彻底放逐到了法则的乱流深处!斩断了通道!也斩断了…守灵人的力量之源!”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惊天动地的秘辛,密室之外,遥远的夜空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沉闷至极的惊雷!那雷声不似寻常,带着一种空间被强行撕裂般的诡异震荡,震得整个密室簌簌落灰,连那盏昏黄的油灯都剧烈地摇曳起来,几乎熄灭!
凌肖浑身剧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悲鸣瞬间席卷全身,仿佛那远古的牺牲与悲壮穿越时空,重重地撞在了他的灵魂上!
玖珑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得脸色煞白,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凌肖,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通道断绝!力量之源枯竭!守灵人一脉…名存实亡!我们被迫改姓‘玖珑’,苟延残喘!《祭天承灵诀》…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有了两界本源的支持,强行修炼它…只会遭到可怕的反噬,如同宇文烈那般,生不如死!这…这就是我们玖珑家衰落的真正根源!是血染的耻辱,是背负万年的枷锁!”
他猛地指向凌肖,指尖颤抖:“而你!凌肖!你的‘灵脉淤塞’,根本不是什么先天废体!那是…那是你血脉深处,属于‘守渊’、属于‘守灵人’的烙印!是通道断绝后,血脉沉寂、力量自我封印的体现!是先祖悲壮牺牲后,铭刻在后代血脉中的…诅咒与守护!”
如同五雷轰顶!凌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废物?诅咒?守护?十七年的屈辱、嘲讽、自我厌弃…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冲垮了他心中麻木的堤坝,是愤怒?是悲凉?还是…一种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责任感?
“那…我母亲…”凌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一个模糊而温暖的剪影在混乱的思绪中浮现。
提到凌肖的母亲,玖珑岳眼中汹涌的恨意和悲怆瞬间被一种刻骨的思念和更深的痛苦所取代。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卷用暗银色丝线捆扎的薄薄皮纸,解开。
皮纸展开,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用某种散发着微弱星辉的颜料绘制的星图!星图复杂玄奥,中央一颗主星格外璀璨,周围环绕着七颗较小的星辰,构成一个奇异的、不断流转的星璇图案。而在星璇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却带着凌肖无比熟悉气息的新月印记,如同守护般烙印在那里。
“她…来自‘星隐’。”玖珑岳的声音温柔得近乎破碎,手指无比眷恋地抚摸着那个新月印记,“一个比守灵人历史更悠久、更神秘、隐遁于无尽星域、守护着古老星空法则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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