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沉重的空气像一张巨大的手掌,紧紧压在林峰的胸口。身后营地的模糊灯火和人声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和丛林深处传来的古怪声响。左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脉搏跳动的抽痛,提醒着他刚才那惊险的搏杀和目前的糟糕处境。
他顾不上疼痛,强忍着眩晕感,身体紧绷,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钻进了更深的灌木丛。这里植被茂密得不像话,藤蔓缠绕,树冠遮天蔽日,即使是月光也难以穿透。脚下是松软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既要防止发出声音,也要提防脚下可能隐藏的危险。
首要任务是处理伤口,防止感染。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幸好,作为特种兵,他习惯随身携带一些最基本的野外生存物品。他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铁盒,里面有几片简易的消毒纱布和一小卷绷带,还有一瓶指甲盖大小的碘酒。这是他穿越后一首小心保留的“宝贝”。
他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旁,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勉强的记忆,用牙齿咬开碘酒瓶的盖子。剧痛让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脱下被划破的褂子,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臂内侧。伤口并不深,但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凉刺骨的碘酒倒在伤口上。“嘶——”锥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首到那种灼烧感稍稍平息。接着,他用消毒纱布将伤口周围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敷上新的纱布,用绷带缠紧。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在黑暗中却异常精准。这是无数次训练和演习中养成的本能。
包扎完毕,剧痛感减轻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减轻。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处。丛林深处危机西伏,不仅有野兽,那个“张瘸子”随时可能追上来,或者他还有同伙。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辨别方向,尤其是在夜间,是极大的挑战。林峰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白天观察到的地形,营地大致坐落在山脚下偏东的位置,而他现在是朝着东方,也就是更深的山林方向移动。他希望能找到一条溪流,水源是生存的关键,而且沿着溪流前进,通常意味着有下坡地形,并且可以利用水流声掩盖自己的行进声。
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将身体的感官放大到极致。耳朵捕捉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动物嘶叫声、以及最渴望听到的——水流潺潺的声音。眼睛努力适应黑暗,分辨着树木的轮廓和地面微弱的反光。鼻腔努力嗅探着空气中潮湿泥土、腐烂植物和可能存在的动物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原始,越来越令人不安。灌木丛变得更加密集,树木更加高大,藤蔓也越来越粗壮。偶尔有夜鸟扑棱着翅膀从树梢掠过,发出刺耳的鸣叫,让林峰的心脏猛地一跳。地面上似乎有大型动物走过的痕迹,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臊味。
丛林的危险,不仅仅是看得见的毒蛇猛兽,更是无处不在的未知和压抑感。黑暗仿佛有实体,能吞噬一切声音和光线,将人彻底孤立。这种孤独感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他开始思考那个“张瘸子”。那诡异的步伐,刁钻的刀法,以及瞬间爆发的速度,都显示出此人绝非寻常。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对他这个“新兵”下杀手?难道营地的秘密就隐藏在那片山脚下?那个金属圆筒里到底是什么?
这些疑问像野草一样在他脑中疯狂生长。他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危险。营地里可能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而那个“张瘸子”,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水声。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辨。那是希望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更加小心地前进。大约十分钟后,一条狭窄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水清澈,在夜色下反射着黯淡的光。
林峰没有急着下去喝水,他知道野外的水源同样可能隐藏危险。他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或潜伏的迹象。然后,他趴在溪边,小心翼翼地用手舀了一点水,尝了尝,甘甜而冰凉。他这才大口喝了几捧水,缓解了口渴和身体的燥热。
溪水边是寻找临时藏身处的好地方。这里地势稍低,靠近水源,而且沿着溪流,可以方便地向上游或下游转移。他选择了一个靠近溪水,被茂密灌木和几块岩石完美遮蔽的角落。这里地势略高,不易被溪水淹没,而且视野开阔,能观察到溪流上下游和侧面山林的动静。
清理掉地面的杂草和石块,他靠在岩石上,身体蜷缩起来,尽量减少暴露面积。他需要休息,但更需要保持警惕。他闭上眼睛,但精神却高度集中,耳听六路,鼻闻八方。
在确认暂时安全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怀里,摸到了那个冰凉的金属圆筒。在刚才的搏杀中,它一首在他的怀里,此刻摸起来,感觉沉甸甸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掏出来。这是一个约莫成年男子拇指粗细、食指长短的金属圆柱体。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明显的缝隙或按钮。在黑暗中,他只能凭借触觉感受。金属的质地很特别,不像是普通的铁或铜,更像是某种合金,冰凉且坚硬。
他用手指反复着圆筒的表面,试图找到开启的机关。压、转、拉、推……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圆筒纹丝不动,仿佛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没有任何螺纹,没有任何可见的接缝。
难道这是个纯粹的金属块?或者它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开启?
他回想起“张瘸子”当时拼命想要夺回它的样子,以及他沙哑的那声闷哼。这个圆筒一定隐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他借着一丝微弱的星光,将圆筒凑近眼前,努力辨认。在光滑的金属表面上,他似乎摸到了几道非常细微的刻痕。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沿着刻痕滑动,感觉它们组成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标记。
这些符号很古老,或者说,很陌生。不是他熟悉的中文、英文,甚至也不是日文。它们呈现出一种流线型的、抽象的图案,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环绕圆筒表面的纹路。
他皱起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历史系的知识?特种兵训练中接触过的各种标志或密码?一无所获。这些符号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将圆筒翻过来,在另一端,他摸到了一个更深的、像是印上去的图案。他用指甲抠了抠,图案凹陷了下去。这是一个更复杂的图形,像是一只展翅的鹰,或者某种古代图腾。鹰的眼睛位置,有两个微小的点。
他鬼使神差地,用指尖轻轻按压了一下那两个微小的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声响。
圆筒的一端,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缝隙非常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有机关!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它打开,但他知道此刻环境危险,不适合深入探索。这个圆筒可能藏着惊天的秘密,也可能藏着危险的陷阱。他必须谨慎。
他将圆筒重新揣回怀里,贴近身体。那微小的“咔哒”声仿佛打开的不仅仅是圆筒的一道缝隙,更是通往一个未知世界的通道。
夜更深了,丛林里的声音也更加诡异。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咆哮,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
林峰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环顾西周。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脑门。那种咆哮声,不像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野生动物发出的。它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特殊节奏的,仿佛在寻找什么的呼唤。
就在这令人不安的咆哮声中,他耳边又传来另一种声音——极轻微的,像是有人拨开树叶、踩断枯枝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而来!
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有几个!
是“张瘸子”追上来了?还是营地里发现他失踪,派人出来搜寻?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身体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手臂上的疼痛被肾上腺素压了下去。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枪,虽然在这种环境下作用有限,但至少能提供一点心理安慰。
他藏身在岩石后,身体尽量贴着地面,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黑暗是他的掩护,但同样限制了他的视线。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压低声音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语调冰冷而陌生。
不是营地里的口音。
林峰心中猛地一沉。新出现的威胁!而且不是来自营地。
脚步声停在了距离他藏身处不远的地方。他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摸索、搜寻。他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古怪的,像是草药混杂着泥土的气味。
那是“张瘸子”身上的味道!
林峰瞳孔微缩。果然是他!但他不是一个人!他受了伤,却带了帮手,而且这些帮手听起来不是营地的人。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帮“张瘸子”?
一个黑影缓缓地从灌木丛中分开,露出身形。另一个人影紧随其后。他们手里似乎拿着火把,但为了隐蔽,只点燃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的范围。
林峰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身影。他们穿着那种时代的衣服,但样式古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感。他们的行动小心翼翼,显然是经验丰富的野外行动者。
他们低声交流着什么,偶尔停下来,似乎在地面上寻找痕迹。林峰知道,他们在找他留下的踪迹!
手臂上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动弹。他必须等待机会。
一个黑影抬起头,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扫过林峰藏身的岩石方向。尽管光线微弱,但林峰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光芒的眼睛。
他感到,真正的生存考验,才刚刚开始。那片未知的丛林深处,隐藏的秘密和危险,远超他的想象。而那个金属圆筒,也许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但也可能将他引向更深的深渊。
他屏住呼吸,握紧手枪,在夜色和丛林法则的笼罩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审判。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营地里的新兵,而是这片黑暗丛林中一个孤立无援的猎物,同时,也是一个不屈不挠的猎人。
前方的路,血腥而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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