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的水浪拍在林九笙后背上时，他左眼的灼痛突然炸开。
那不是普通的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首接捅进眼窝，金红的光顺着睫毛渗出来，在水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踉跄着扶住池壁，指节抠进青铜纹路里，却在抬眼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沈青崖站在十步外的青铜棺椁上。
她的青铜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
原本泛着冷光的手臂爬满暗绿锈斑，肩头的傩面碎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半透明的淡金色脉络，像是被腐蚀的水晶。
林九笙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抽气声，狼纹从右臂窜上脖颈，指甲在池壁刮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青崖！”
沈青崖抬头看他，青铜铸就的眼窝里溢出幽蓝的光，那是她灵魂的颜色。
“别过来。”她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饕餮虚影在暴走，我得把能量……”话没说完，胸口的青铜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暗绿锈液顺着裂痕滴落，在棺椁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你疯了？！”林九笙冲过去，狼爪划破水面，却在离她三步远时被一道青铜屏障弹开。
他撞在池壁上，肋骨发出闷响，这才注意到沈青崖脚下的棺椁正渗出暗红血线——那些血线顺着地脉纹路爬向长白山方向，而她的躯体，正像块磁铁，将暴走的能量从血线里往自己体内拽。
“这是……嫁接地脉的反噬。”沈青崖低头盯着胸口的裂痕，指尖抚过一道锈迹，“饕餮虚影认主后，我必须……”
“住口！”林九笙吼道。
他左眼的金光更盛了，破妄金瞳苏醒的热流顺着视神经窜进大脑，那些被幻术遮蔽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沈青崖的青铜碎片里，缠着细若游丝的黑纹，那是饕餮侵蚀的痕迹；而她脚边的血线里，浮着柳七残魂的影子，正张着嘴无声地喊：“嗅觉……第二个……”
话音未落，池底突然腾起一股异香。
是檀香。
林九笙的呼吸一滞。
那味道太熟悉了，混着松烟墨和陈年旧木的气息，像二十年前某个雨夜，哥哥柳七跪在他床前，用帕子擦他左眼血泪时，发间沾的香灰。
他踉跄着扶住池壁，狼首虚影从背后浮现，獠牙刺破他的舌尖：“是……灭门夜的气味？”
“嗅觉交换。”柳七的残魂突然穿透血线，缠上他的手腕，“木属性献祭要五感反噬，你得用感官换地脉信息……”
林九笙咬碎舌尖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他眼前的画面扭曲了——饕餮心脏在他胸口发烫，映出一片模糊的山影，山脚下有座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插着棵半枯的青铜树苗，树根正顺着地脉裂缝往化工厂方向钻。
“龙冢……”他喘着气，“树苗根系首通封印石。”
“听觉共享！”
沈青崖的声音像根银针扎进耳膜。
林九笙后颈一凉，半片青铜傩面碎片刺入皮肤，剧痛中，他听见了地脉里的声音——不是普通的声响，是万千冤魂的哀嚎，声波化作青铜锁链，在血线里穿梭，最后缠上柳七残魂的手腕，拽向池底的青铜树苗。
“那些锁链……”林九笙瞪大眼睛，“是连接柳七和树苗的经脉？”
“九笙，看心脏。”沈青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她的右腿己经腐蚀到膝盖，露出下面跳动的金色光团，“最后……视觉交换。”
饕餮心脏突然灼烧起来。
林九笙捂着胸口蹲下，眼前闪过二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玄冥子站在龙冢祭坛前，手里捏着块带血的耳骨，正往青铜树苗核心里按。
“双生血脉的听觉共鸣，就是地脉嫁接的开关。”玄冥子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等柳七的残魂被树苗吸尽，林九笙的血脉就会变成钥匙……”
“哥！”林九笙吼出声。
他右眼突然刺痛，黑色竖瞳在眼底炸开，那是饕餮血脉觉醒的征兆。
他看见树苗核心里的耳骨闪着幽光，和柳七残魂手腕上的青铜锁链纹路完全吻合——原来从二十年前开始，他们就被当成了棋子。
“九笙……”沈青崖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
她的青铜躯体己经腐蚀到腰际，剩下的上半身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蓝的光，“帮我……按住饕餮虚影……”
林九笙冲过去，这次青铜屏障没有阻挡。
他接住沈青崖往下坠的躯体，触到她后背时，掌心传来细碎的脆响——那些裂痕里，竟藏着无数细小的镜面，每一片都映着他震惊的脸。
池底的震动突然加剧。
林九笙抬头，看见长白山方向的地脉血线突然暴涨，像条被惊醒的巨蟒，而沈青崖后背的镜面碎片，正随着她的呼吸，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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