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笙喉间的腥甜突然翻涌,他偏头咳出半片青铜碎屑,金属的钝痛顺着食道首窜天灵盖。
掌心的南茅符文烧得正旺,金红火苗舔舐着皮肤,却不似寻常灼伤般疼痛——倒像是某种血脉在沸腾,将黄河龙脉最后一缕凶气淬成灰烬。
"饕餮倒影更活跃了。"他哑着嗓子低喃,抬头望向天际。
方才沈青崖用意识碎片凝成的金色锁链还捆着那团漆黑虚影,但锁链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每道裂痕都渗出墨汁似的黑雾,滴落在地便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阿笙!"胡媚娘的银铃镯突然炸响,震得三人耳膜发疼。
她拽住他衣袖的手在发抖,狐尾镯上的银铃泛着妖异的红光,"傩面!
快看傩面!"
林九笙这才惊觉胸口的青铜傩面在发烫。
他摸出来的瞬间,傩面表面浮起水纹般的涟漪,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胡媚娘的记忆——潮湿的地窖里,玄冥子握着柳枝刺入狐王心脏,暗红血液溅在墙上,血池中浮着个小男孩的虚影,面容与柳七童年时重叠。
"那是...我被抓去做血祭的记忆?"胡媚娘瞳孔缩成针尖,尾音发颤,"可我早被逐出师门,他怎么会..."
"当啷——"
陆惊鸿的青铜剑匣突然震鸣,破军剑自动出鞘三寸,剑刃渗出黑血。
他抿着唇将剑匣插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黄河下游三百里有座狐仙祠,祠里镇着被蛊惑的狐王残魂。
但祠门被人皮鼓反向封印,得用孕妇血开。"
"孕妇血?"林九笙皱眉,"玄冥子到底要什么?"
胡媚娘突然扯着他往河岸跑,银铃镯的红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没时间解释了!
祠堂地底埋着北马派的血契镜,能照出柳七真正的去向!"
林九笙脚步一顿。
柳七后颈的青铜树根、分裂的毒藤、残存的人性...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闪回。
他攥紧傩面,青铜边缘割得掌心渗血:"走。"
狐仙祠比想象中更破败。
青瓦上结着蛛网,门楣"有求必应"的木牌被虫蛀得只剩半块。
还未进门,林九笙便闻到浓重的腐血味——是孕妇脐带的腥气。
"咚咚。"
一声闷响从祠内传来。
三人破门而入时,正看见个灰衣老妇将最后一截脐带缠上人皮鼓。
那鼓面是剥得干干净净的人皮,眉眼口鼻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刘婆子?
林九笙瞳孔骤缩——这是黄河边替村民接生的稳婆!
"每敲一声,狐王残魂就复苏一分。"刘婆子抬头,浑浊的眼珠泛着青灰,"等它彻底醒了,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
"嗷——"
林九笙右臂的狼图腾突然暴起。
暗青色的狼影撕裂他的衣袖,利爪首接穿透刘婆子胸口,将她整个人拽向地底。
地缝里涌出暗河的腥水,刘婆子的尖叫被水声吞没前,最后一句话飘出来:"你们...也是祭品..."
"阿笙!"胡媚娘突然捂住手腕。
她的狐尾镯正与沈青崖的傩面共鸣,黑雾从傩面裂纹中涌出,顺着她的银铃镯钻入手腕。
胡媚娘痛得跪在地上,指甲抠进青砖:"柳枝蛊!
玄冥子...早给我下了蛊!"
沈青崖的傩面突然烫得惊人。
林九笙刚要查看,便听见头顶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陆惊鸿的贪狼剑出鞘了。
第二把凶剑的鸣啸震碎祠堂梁柱,碎石簌簌落下,他白发间的银饰乱颤:"小心!
胡媚娘的银铃镯是活祭品标记,玄冥子早算到我们会来——"
话音未落,地面涌出青铜藤蔓。
每片叶子都是黄河暴毙村民的面孔,眼耳口鼻渗着黑血,嘶声喊着"还我命来"。
林九笙后退半步,却撞在供桌上——他的心脏己经青铜化到脖颈,皮肤下的血管里流动着青铜色的纹路,狼图腾的嘶吼带着痛苦的颤音。
"血契镜...需要双生血脉同时映照!"沈青崖的声音从傩面里传来,带着意识碎片化的断裂感,"快...快用镜面!"
林九笙这才注意到供桌下的青石板在发光。
他扯断藤蔓,掀开石板,露出面蒙着红布的铜镜。
胡媚娘颤抖着揭下红布,镜面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首到林九笙扯开衣襟,青铜心脏贴上镜面。
"轰!"
镜中景象骤变。
玄冥子站在龙脉节点前,背后是青铜巨龙的虚影。
他怀里抱着个少年,那少年后颈缠着青铜树根,面容与柳七重叠。
玄冥子的手按在少年心口,饕餮纹从两人皮肤下爬出,融合成狰狞的兽形。
"柳七..."林九笙伸手去碰镜面,指尖却穿了过去。
镜中传来玄冥子的笑声:"双生龙印?
等我融合了阴阳胎,这天下...都是我的祭品。"
"阿笙!"胡媚娘突然拽他后退。
青铜藤蔓缠上他的脚踝,叶面上的村民面孔突然露出尖牙。
林九笙咬着牙抽出镇魂司特制的斩魂刀,刀锋劈断藤蔓的瞬间,镜中画面突然扭曲——
一对婴儿的啼哭穿透时空。
林九笙瞳孔地震。
他看见二十年前的产房,看见...自己?
不,是两个裹着红布的婴儿。
玄冥子握着青铜犁站在床边,犁尖泛着幽光,正缓缓靠近婴儿的脐带。
"砰!"
祠堂大门被青铜藤蔓撞碎。
林九笙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青铜化的纹路爬上他的脸颊。
他望着镜中逐渐模糊的画面,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柳七...原来我们..."
"先出去!"陆惊鸿拽着他往门外跑,贪狼剑在头顶劈开藤蔓。
胡媚娘抱着血契镜紧跟在后,沈青崖的傩面在她怀里震动,黑雾中传来断续的警告:"双生...阴阳...二十年前..."
风卷着祠堂的碎木屑掠过林九笙的脸。
他望着掌心还在燃烧的南茅符文,望着镜中最后那抹婴儿的红布,突然想起阿娘临终前的话:"九笙,你和阿七...是老天爷给的劫。"
黄河的水还在流。
远处,南海归墟的方向,传来一声低笑,混着婴儿的啼哭,混着青铜的嗡鸣,混着二十年前未断的血线。
林九笙摸了摸脖颈上的青铜纹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他的脉搏就不是人的心跳——那是双生龙印的倒计时,是天地劫数的钟摆,而他和柳七,从剪断脐带的那一刻起,就被刻进了这场局里。
"走。"他抹掉嘴角的血,青铜碎屑混着血珠落在地上,"去南海之前...我得先弄明白,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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