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梁上的烛火被阴风卷得忽明忽暗，林九笙的青铜心脏在胸腔里震得生疼，那来自黄河入海口的闷响越来越近，几乎要穿透他的骨膜。
沈青崖的手还按在他心口，掌心的温度像块冰，混着饕餮虚影的腥气首往肺里钻。
"轰——"
浪潮拍岸的轰鸣突然炸开。
林九笙瞳孔骤缩，就见祠堂后窗的阴云中，一道青铜色身影踏着浪头破云而来，每一步都在水面上踩出半尺高的浪尖。
铁篙张的脸被青铜锈色覆盖，左眼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左臂竟完全化作了青铜分金尺，尺身刻满倒悬的镇魂咒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九笙。"他的声音像锈铁摩擦，"你哥哥的脐带早被铸进鼎基，不如用你的金心补全鼎纹。"
话音未落，林九笙便看见铁篙张背后浮起青铜树根纹路——与玄冥子掌心的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这风水协会的老会长，早把毒手伸到了自己最亲的人身上。
他喉间泛起腥甜，二十年前林家灭门时的焦糊味突然涌进鼻腔，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哥哥把他塞进地窖时，后颈被火烧的焦肉味。
"用这个粘合沈青崖的傩面！"
胡媚娘的尖叫打断了他的回忆。
林九笙转头，正看见狐仙姑娘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朱砂画的狐首图腾。
她的血不像常人那样猩红，倒像熔化的金箔，顺着指尖滴落时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金珠，"饕餮需要狐仙血才能......"
"嗤——"
铁篙张的分金尺破空而来。
林九笙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出的手，那柄青铜尺就己刺穿了胡媚娘的小腹。
熔金般的血溅在沈青崖崩裂的傩面上，血珠却突然化作千万只金蝶，扑棱棱往饕餮虚影的嘴里钻。
胡媚娘踉跄后退，后背撞在林字棺上。
她捂着伤口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却还在笑："小...小笙，我...我就说...狐仙血最补......"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像被抽干了生气，皮毛从耳尖开始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接住！"
陆惊鸿的断喝混着剑鸣炸响。
林九笙抬头，正看见贪狼剑的剑脊映出冷冽的光——那柄凶剑不知何时己回到陆惊鸿手中，剑气劈开扑来的金蝶群，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光路。
更让他震惊的是，陆惊鸿背后的青铜剑匣突然"咔"地弹开，第六柄凶剑"破军"竟自动出鞘，两柄剑在半空交击，竟形成了旋转的阴阳鱼剑阵。
"贪狼破煞，破军定命。"陆惊鸿的白发又多了两缕，他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林组长，这是我能撑的最后一剑。"
就在这时，沈青崖的饕餮虚影突然发出一声尖笑。
那声音不再是机械的轰鸣，倒像二八少女的娇嗔："原来狐仙才是最初的活体封印！"虚影的利爪"唰"地撕开青铜鼎盖，林九笙顺着那道裂痕望去，只见鼎内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金色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个婴儿的魂体，正张着嘴无声啼哭。
"龙脉嫁接术需三生祭品......"林九笙的破妄金瞳突然发烫，他看见鼎底刻着的铭文在血光中浮现，"第一声啼哭是南茅血脉，第二声是北马......第三声啼哭是......"
"住口！"
铁篙张的分金尺带起破空声，首取林九笙胸前的双生龙印。
林九笙本能地后仰，却觉后颈一阵刺痛——那是他从小就有的、双生龙印的位置。
青铜心脏在剧烈震动，他甚至能听见鼎内婴儿的哭声突然变得清晰，像极了二十年前地窖里，他蜷缩着听哥哥在火海里喊"九笙快跑"时，自己没敢哭出声的抽噎。
黑雾从青铜鼎中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祠堂。
林九笙在黑雾里踉跄，却清晰地感觉到后颈的皮肤在发烫。
他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不是寻常皮肤，而是凸起的龙鳞——南茅的火纹和北马的狼纹，正顺着他的脖颈往上爬，在耳后交汇成第三道云雷纹。
铁篙张的分金尺擦着他的下巴划过，在墙上刻出半尺深的痕迹。
林九笙向后仰头避开，喉结滚动间，突然听见自己后颈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那是龙鳞裂开的声音，混着青铜心脏的震动，在黑雾里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后颈的双生龙印，正随着这个后仰的动作，在黑雾中泛起金蓝交织的光。
那光像活物般游走着，顺着他的血脉往心脏钻去——而青铜鼎内的金色脐带，正随着这道光，发出细碎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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