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办公室百叶窗，在苏然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最后一摞文件码放整齐。
昨夜在老码头仓库与林悦的会面仍像一场荒诞的梦。
潮湿的海风、生锈的铁锁、还有那些关于境外资本的机密谈话。
此刻却被现实的文件山淹没。
"小苏，来我办公室一趟。"
主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苏然起身时，膝盖撞翻了脚边的纸箱。
散落的文件中，一张泛黄的会议纪要露出一角。
——那是去年城西工业园项目的早期规划，签署栏赫然印着县长赵宏与县委书记李建国的名字。
主任办公室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烟灰缸里堆着半截还在燃烧的香烟。
"这是李书记亲自交代的任务。"
主任将一沓资料推到他面前，牛皮纸袋上"机密"二字鲜红刺目。
"统计近三年全县扶贫资金流向，三天内完成。"
苏然接过资料时，指尖触到纸袋内侧残留的蜡油，像是某种暗码。
他想起林悦说过的话："赵宏想借工业园项目拉拢企业资本，李建国却主张发展生态农业，两人表面和气，私下早撕破脸了。"
此刻这突然降临的任务，分明是要查县长主抓的扶贫工作。
回到工位，苏然打开电脑准备录入数据，却发现系统频繁报错。
技术科的同事检查后皱起眉头："奇怪，像是被植入了恶意程序。"
他盯着同事闪烁的眼神，突然想起今早路过赵宏办公室时，看见其秘书捧着同样的牛皮纸袋匆匆走出。
午休时分，苏然借口去档案室查阅资料，实则想寻找那份会议纪要的完整版本。
档案室光线昏暗，霉味混着油墨气息扑面而来。
他在标着"2022年经济工作"的档案柜前驻足，手指刚触到文件盒，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找什么呢？"
档案室管理员王伯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会议纪要残页。
"年轻人，有些东西，不该看的别看。"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重重拍在文件柜上，惊起一阵灰尘。
苏然慌忙道歉，退出档案室时，听见王伯在身后喃喃自语："当年也是这样，总有人想挖......"
下午的工作愈发诡异。
当他向财务科索要扶贫资金明细时，科长以"系统维护"为由拒绝。
打电话给乡镇财政所，对方支支吾吾称数据还在核对。
最蹊跷的是，平日里对他爱搭不理的赵宏秘书突然热情起来，特意送来一杯咖啡：
"小苏啊，工作别太拼命，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咖啡杯底沉着半片茶叶，形状像极了林悦颈间的狼牙吊坠。
苏然盯着那片茶叶，后背渗出冷汗。他借口上厕所，躲进隔间给林悦发消息。
手机震动着弹出回复："别喝！立刻把咖啡倒掉！"
深夜十一点，办公室只剩苏然的工位亮着灯。
他将从各处搜集到的零散数据拼凑成表，发现多处资金流向与公开报表不符。
正当他准备用U盘备份数据时，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他冲到窗边，看见楼下花坛里躺着块裹着纸条的鹅卵石，上面用血红色记号笔写着："明早八点，人民公园假山后。"
次日清晨，苏然裹紧风衣穿过薄雾笼罩的公园。
假山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对着他，脚下放着个黑色塑料袋。
"你是苏然？"男人声音沙哑，"拿着这个，里面是城西工业园的原始审批文件。"
苏然伸手去接，男人突然转身，露出半张毁容的脸："告诉姓李的，我老周说话算话。"
还未等他反应，男人己消失在晨雾中。苏然打开塑料袋，泛黄的文件里夹着一张照片。
——赵宏与某地产商在境外赌场的合影。
回到办公室，苏然发现自己的抽屉被撬开，那份扶贫资金统计表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主任黑着脸走进来："小苏，李书记要的资料呢？"
他瞥见主任袖口沾着的蜡油，与昨天牛皮纸袋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主任，有人偷了......"话未说完，手机响起。
林悦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立刻来县医院，王伯出事了。"
苏然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红灯刚灭。
护士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王伯手写的字条："城西工业园的地，当年是强征的......"
走廊尽头，赵宏的秘书正与李建国的司机低声交谈，看见他后匆匆离去。
苏然捏着字条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明白自己早己成为权力斗争的棋子。
他想起林悦说过的"找到能托底的力量"，打开手机通讯录，将那个存为"林姐"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
夜幕降临时，苏然再次来到老码头。
林悦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手中把玩着那颗狼牙吊坠："赵宏和李建国的矛盾，比我想象得更深。
你拿到的赌场照片，是扳倒赵宏的关键证据，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后，"有人跟着你。"
苏然猛然转身，黑暗中几道黑影迅速隐入集装箱缝隙。
林悦掏出一把手枪，保险栓拉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从现在起，你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记住，权力斗争没有赢家，只有活下来的人。"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苏然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意识到，自己踏入的不仅是官场，更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而那些看似平常的文件、会议、甚至一杯咖啡，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当林悦将一个加密U盘塞进他口袋时，他知道，这场游戏，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突然，码头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悦迅速将苏然拉到集装箱后面，低声道："别出声，是赵宏的人。"
借着月光，苏然看到几个黑影手持棍棒，正在西处搜寻。
其中一人喊道："肯定在这附近，给我仔细搜！"
林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雾弹，对苏然说："等会儿我扔出烟雾弹，你就往左边跑，我在后面掩护你。"
苏然刚要开口，林悦己经将烟雾弹扔了出去。
瞬间，白色烟雾弥漫开来，伴随着林悦开枪的声音，整个码头陷入一片混乱。
苏然按照林悦的指示拼命奔跑，耳边风声呼啸。
他能听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但他不敢回头。
终于，他跑到了码头边缘，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林悦不知何时己经赶到，打开车门喊道："快上车！"
上车后，苏然气喘吁吁地问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林悦面色凝重，启动车子："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记住，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行动都要更加小心。"
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空荡荡的码头和渐渐消散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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