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深秋,新加坡港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林诚毅肩头。他站在新建的钢铁货轮前,手中攥着苏明漪留下的信笺,墨迹被反复得发毛:"矿难后常梦到你葬身落石,醒后见枕边贝壳簪,方知生死相隔不过一念。"
海风掀起信笺一角,露出背面用银簪刻的小字:"若余生无你,蓝玫瑰种得再盛,也不过是荒园。"林诚毅将信贴在心口,忽听得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陈振邦的广彩瓷片坠地,老人盯着货轮甲板上的日本商社铭牌,青筋暴起:"日本三菱要参股咱们的造船厂?苏明漪居然签了字!"
暮色西合时,林诚毅撞开商会办公室的门。苏明漪正在整理文件,发间的贝壳簪泛着冷光,腕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响。"为什么?"他将参股协议摔在桌上,指节重重敲在"苏明漪"的签名处,"当年矿难你假死,如今又要引狼入室?"
苏明漪的指尖划过协议上"技术置换"的条款,声音比窗外的潮水更凉:"三菱答应转让涡轮引擎图纸,你不是说要造能穿北冰洋的船吗?"她忽然扯下贝壳簪,露出耳后新添的刺青——半朵未完成的蓝玫瑰。
林诚毅的喉结动了动,想起矿难后在她病房外偷听到的话:"我的心脏被落石震伤,活不过三年。"此刻她苍白的脸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跟我去灯塔,把当年的误会说清楚!"
暴雨突至,两人在泥泞中跌跌撞撞。灯塔下,林诚毅掏出被血染红的笔记本,里面夹着那封被误认的求婚信——边角还粘着他修补引擎时的机油:"这是伦敦实验室的技术函,你昏迷时我怕弄丢,才贴身收着。"
苏明漪的铜铃掉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她想起矿难后醒来,看到他守在病床前握着陌生女子的手——那其实是医生在测脉搏。贝壳簪从指间滑落,摔在林诚毅脚边,露出内侧刻着的"漪"字,被海水浸得发绿。
"明漪!"林诚毅的喊声被雷声吞没。苏明漪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血滴在灯塔石阶上,像极了他们曾幻想的蓝玫瑰。她望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笑了:"你看,命运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多给。"
深夜,陈振邦举着油灯找到蜷缩在灯塔角落的林诚毅。老人将半块修补过的广彩瓷片塞给他,瓷片上用金线勾勒出完整的凤凰:"苏丫头下午来找我,把造船厂的地契藏在我这。"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她说要是哪天她走了,让你用那块地种满蓝玫瑰。"
林诚毅冲回商会时,苏明漪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桌上的银簪断成三截,旁边是三菱的解约书,墨迹未干。窗外传来汽笛声,他冲到码头,只见"凤凰号"货轮正驶向暴雨中的深海,甲板上隐约有个单薄的身影,腕间铜铃在闪电中晃出最后一道光。
三个月后,渔民在礁石群中发现昏迷的苏明漪。她怀里的贝壳簪己经磨成齑粉,口袋里是封写了又撕的信,残页上只留半句话:"若来生..."林诚毅跪在病床前,将三截银簪重新熔铸,在并蒂莲的花蕊处嵌进她最爱的蓝玫瑰宝石。
当苏明漪再次睁眼时,看见病房外的灯塔下,陈振邦带着华工们正在移栽蓝玫瑰。林诚毅握着她的手贴在胸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美梦:"这次换我守着你,等玫瑰开了,我们就去把灯塔修成婚礼的教堂。"
窗外的海风卷起细沙,将未说完的情话揉进海浪。苏明漪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终于将颤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铜铃在床头摇晃,惊醒了落在蓝玫瑰上的蝴蝶,翅膀掠过他们交叠的影子,仿佛要将那些错过的岁月,都缀成此刻掌心的温度。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cuu0u.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